Jessica Dimmock:一个纪实摄影的成功标本

近日,Jessica Dimmock的纪实摄影专题《九楼》在媒介风暴网站中被包装出台。1416之前介绍过这位女摄影师,当时她刚刚获得Fabrica艺术中心的F大奖以及马格南的Inge Morath基金。 目前在媒介风暴网站推出的是摄影师的多媒体作品,照片播放过程中可以听到被摄对象的自白,整个过程伴随着动情的音乐。片子编得非常好,十几分钟我竟然能够坚持看完。 Jessica所拍摄的故事是一群居住在曼哈顿一幢公寓第九层的瘾君子,年龄在20-30岁,她和这群人在一起厮混了三年。仍旧以这种殉道的方式从事纪实摄影的人不多,能够成功的人就更少,Jessica是一个幸运儿。她通过申请基金获得资金支持,并因此引起业内人士的关注,后期又介入到多媒体报道中,让作品销售渠道拓宽。她的最终作品包括:一个多媒体作品、一部DVD以及一本画册。 Jessica是当下一个难得的纪实摄影的成功标本,三年的积淀,以及努力抓住每一次机遇,让她从默默无闻到名声大振。

叫魂

美国新闻周刊的评论家Peter Plagens撰写了一篇关于摄影的批评文章,这文章大概可以看做是在为摄影叫魂。 Peter Plagens不能忍受摄影的失“真”,在他看来这无疑是摄影的失“贞”,他追溯到摄影术诞生之时,其发明者之一塔尔伯特对摄影术纯真的愿望是希望其能够成为《自然的画笔》(塔尔伯特的画册名称)。而上个世纪七十年代末,辛迪雪曼的出现是一个转折点,人们陡然发现摄影不仅仅报道现实同样也可以虚构事实,这不仅仅让摄影作品开始堂而皇之地迈进艺术殿堂,同时“摄影”也开始变为“造影”。随着数字化技术的应用与扩张,这位评论家悲伤地发现,在画廊里陈列的摄影作品已经和绘画没有什么差别了,唯一不同的是构成画面的基本结构不是油彩而是像素。 Peter Plagens发出的惊呼:摄影死亡了吗?估计不会激起太多回响,因为人们对此的争论自古以来就没有停止,早已弄得口干舌燥,心烦意乱。 美国摄影杂志的编辑David Schonauer就不认同peter的观点,他说那种生活画报式样的35毫米相机报道世界的时代已经过去了,摄影师需要尝试新的方式,以新的视野去看待生活,辛迪雪曼的影像是对商业社会的一种嘲讽。 很巧的是,刚收到沈玮从美国寄来的一本书《在前往银行的路上,摄影如何失贞》,杜安麦可斯(Duane Michals)在里面疯言疯语,他戴着假头套模仿辛迪雪曼,他说戴安阿勃丝是真的,辛迪雪曼是假的。 杜安给我们陈列的另外一个事实是,假如摄影就只是摄影作品,它只值三千美元,假如摄影贴上观念的商标,它就能卖三十万美元。前两天去看华辰拍卖,这已经是冠冕堂皇的事实,一张纪实摄影作品的起价是六千块,而一张作为当代艺术的摄影作品是六万块。谁也不会无知到去问这是为什么,但是,我们干嘛不问呢? 不能再搅和了,Peter先生在叫魂,杜安大人说摄影已经失身,还有人告诫我们,当有人丢给你大把大把的金钱的时候,要小心。

一周一周

时间与空间 1,玛格南的摄影师Chris Steele-Perkins最近在英国HOST画廊举办个展,展出的作品并不新鲜,是他今年出版的两部图书“Northern Exposures”、“Tokyo Love Hello”里的内容。但是,一个是英国、一个是日本,一个是黑白、一个是彩色,一个是传统的报道的,一个是日记体的感性的,为什么要策划这样一个展览,策展人如何将这两部迥然不同的作品并置在同一个展览中? 以下是策展人的回答: 把经典的黑白报道摄影和彩色的当代街头摄影混杂在一起,这个名为“从英国Haswell Plough到原宿”的展览为我们提供了一个特殊的视角,它表现了摄影师Steele-Perkin的爱情、感情以及他对于两块完全不同的土地与那里的人民的理解,这两个地方对他自己的人生有着非比寻常的意义。(在日本摄影师遇到了自己现在的妻子) 把两个不同的系列放在一起,是在试图表达我们对这两部不同风格、不同个性的作品和这位值得尊敬的摄影师的凝思与敬意。 策展人真棒,在这两个空间的转移中,影像记录下了摄影师个人情感的变革,而这又并不仅仅是一个个体的感情演进发展的历史,同时也暗含着当代摄影发展的线索。 2,暑假和父亲重返自己的出生地,一路上听他讲了不少故事,回家的时候,第一件事是就是找来了旧相册看,寻找验证那些模糊的记忆的线索。这大概也是英国华人摄影师Dinu Li拍摄“The Mother of All Journeys”这部作品的出发点。 Dinu Li的这部作品以前1416曾经介绍过,摄影师循着母亲的老照片以及母亲的回忆重新探访她曾经生活过的地方:中国大陆、香港、英国。这一系列的地点转移显然有其背后的含义。最近这部作品结集出版,出版人的评价是:借助家庭快照和Li的母亲的口述,这部作品重温了过去,带着淡淡的乡愁,并且让我们对于今天自己所生活的时代也重新审视。

推荐学生作品:猎德村,最后的留影

这组图片故事是人大新闻学院大四学生戴世恒,暑假在《南方都市报》实习期间完成的。它记录的是一群在广州一个名为“猎德”的城中村以收购废品谋生的河南人的生活状态。照片拍完之后,猎德作为广州市第一个拆迁的城中村被拆除,照片中的家庭移居到其他地方,而猎德作为他们在都市里漂泊的一个节点,则彻底消失了。当看到这组故事的时候,我在想,他们是否会感谢小戴为他们留住这些记忆?或者,他们是否会认同或者怀念自己作为一个异乡客曾经有过的这段生活,以及简陋的不能再简陋的居所呢? 近些年已经很少有学生这么扎实的做纪实性的摄影专题,小戴花费了不少时间,这组专题拍摄的同时他还做了录音,会整理成多媒体报道。 当然,他还可以把这组故事拍得更好,但是我还是要隆重向各位,尤其是图片编辑们推荐这组作品,如果有想刊登这组故事的,请联系我。marchren@gmail.com 他们来自河南驻马店的确山村,他们相互之间多少有些或近或远的亲属关系,他们都从事废品回收的生意,他们住在广州。小一些的孩子才会留在他们在身边,学龄的孩子大多被送回了老家,如果家乡没有老人的,家里的女人还要回去照顾孩子,成了年的孩子,大多都在广州或者其他珠三角城市打工。这些大多有四五口的家庭,在广州的一般只有三两口甚至一个人,他们都住在一个城中村,并且房子的位置离得很近,以便可以在工作与生活中相互照应。 老黄来自河南驻马店的确山村,99 年来到广州, 住在猎德村的河涌旁。从最初的和六七个人合住在”握手楼”的小房间中,到最后的靠河涌的大单间,老黄搬了一次又一次,却始终是在猎德村里转悠,他的生意也从一开始的收废铜烂铁升级到现在的回收淘汰的电子产品。去年老黄的老婆回到家乡照顾学龄的孩子上学,自那之后这位三个孩子的父亲就独自一人住在了广州。在老黄家的附近,住着大约七八十户驻马店的老乡,他们绝大多数来自确山村,在这个离家乡 1100 公里的亚热带城市从事同一种营生:废品回收。 老黄家楼下的一个小空场是他和老乡们的”据点”,白天留在家里的女人们会带着孩子在这里乘凉,晚上陆续回来的男人们也聚到这里聊天,他们之间多少都有些沾亲带故的关系。 老陶住在老黄的楼下,他和老婆住在一间没有窗户的小房间里,家里有一台电视和一些简单的家具,其他地方堆放着收来的旧设备。除了睡觉,老陶很少呆在屋里,他喜欢在院子里一支接一支的抽烟。老陶的大儿子已经成年,在中山市打工。 老乡在老乡的介绍、帮助下一个接一个地来到广州,从最初的落脚点慢慢搬近老乡们的聚居区,于是这个在猎德村一角的”河南小社区”逐渐形成。这个小社区中有老有小有男有女,但很少有青少年,因为孩子到了学龄就要回家乡上学,这里虽然也有外来人口子弟学校,但教学质量不好,如果家里没有老人,孩子的母亲也要一道回去照顾孩子的生活。而青年人,用老陶的话说,这里虽然收入好一点,但收旧货毕竟是个要求人的事情,血气方刚的人做不来,所以他们宁愿在工厂里打工。 2007 年,地处广州黄金地段德猎德村被确定为广州市第一个拆迁的城中村,2007 年9 月底,外地人全面搬离猎德,老黄和他的老乡们陆续搬到上社、冼村、员村、车陂等其它城中村。 2007 年10月 16日上午 8时,47 台钩机,836名操作、施工人员进驻猎德。 9时 30分,猎德村动拆正式开始。 It is a series of portrait s (…) Read more

看(二)

用一些迸发出来的灵感小火花拉大车,真挺困难的,这文章还没有把我的感觉写出来,仍然将之发布出来,唯一希望的是对大家能有所启发。 (二)《亲密的敌人》,Robert Lyons的对视 “我要怎样说你才能明白” 摄影师Robert Lyons在采访卢旺达大屠杀的凶手的时候,对方冒出这样的话,这句话成为对这场种族屠杀的复杂性的一种感性的表白。摄影师拍摄的卢旺达刽子手、幸存者的肖像照片被汇集成一本书《亲密的敌人》(Intimate Enemy),书中的肖像照片旁边没有任何图片说明,访谈被放在另外的一部分,全部匿名。看作品的时候,和你照面的是如你一样的“平凡人”,这些人究竟是杀人者还是幸存者,是领导者还是跟随者?摄影师在向观者发问: “我希望探寻受害者和施暴者以及周遭世界互相的关联,我不希望简单地把一些人定义为施暴者,我认为那种单纯谴责卢旺达屠杀的观念是表面化的,甚至人们通过将那些人定义为“他者”的行为,逃脱了对自我的追问。把那些人当作野蛮人,认为自己绝对不会干同样事情的行为是可笑的。 更多照片点这里 (三)Taryn Simon的窥视 美国新一代摄影师Taryn Simon的作品“美国索引:陌生与隐秘的世界”是摄影师花费四年完成的作品,作者把镜头伸入一些不为人所知的世界,高科技、政府机构、医疗机构、自然以及宗教等等,这些场所是常人无法进入的。而Taryn Simon则让这自己的作品成为了详细记录隐藏在美国表面之下的被禁止观看的场景的一份档案。我很喜欢Taryn Simon的东西,她之前的作品“无辜的罪犯”其实也是在很有意味地探讨看与被看的关系,是我印象很深刻的作品。今天早上没有时间了,这个摄影师留到以后慢慢讲。

看(一)

镜头就是摄影师的眼睛,这个比喻似乎已经成为一种陈词滥调。但是当我们试图给摄影行为增添更加厚重的社会文化意义的时候,将重点放在按动快门的手与指挥双手的大脑的时候,摄影行为中的这种眼睛观看的能力,却被忽略了。 我所说的忽略是指我们应该明白“看”不是一个结果,而是一个过程;看不是发生在稍纵即逝的1/125秒的时间内,而是一个在凝视、对视甚至是窥视的过程中的缓慢发生的互动行为。 因此,抛开摄影是记录历史,摄影是阐释这样一些复杂的理念,而仅仅把摄影当作一种观看,一个最简单最直接的用眼睛观看的过程,会产生怎样的结果? 最近看到几位摄影师的作品,给我印象深刻,他们充分发挥了照相机作为“眼睛”的功能,创作理念简洁但是充满力量: (一) Nicola Dove的凝视 摄影术诞生之初,由于感光材料的感光能力低下,拍摄肖像需要经历痛苦的煎熬,长时间固定姿势并非是一件易事,一些摄影师甚至发明支架用于缓解被摄对象的痛苦。而这也让普通人更加对摄影心怀恐惧,担心自己的影像乃至灵魂真的是在被一步步吸入那个神秘的盒子,最终停留在一张相片上。 “我看到了这个喇嘛”一位策展人对摄影师Nicola Dove一张照片的评论,让Dove产生了新的拍摄想法,回到了那个拍摄节奏缓慢的年代。这套名为Observance的作品,摄影师让具有不同信仰的被摄对象直视镜头,心中默默祈祷,十五秒的曝光时间足以让相机吸收存在于这个空间的能量,让镜头中的底片和镜头对面的人发生真正的联系。 祷告的时候,恐怕是一个人最为安静的时刻,此时的凝视是神秘的灵魂的对话,相机看到了什么呢? 另外:请注意肖像工坊第三阶段的活动要求已经发布在click园地上了。 补充.刚刚发生的讨论: “祷告的时候,恐怕是一个人最为安静的时刻,此时的凝视是神秘的灵魂的对话,相机看到了什么呢?”,这话听起来和“经过交流了解之后拍的肖像才自然才能抓住其内心”云云很像。 评论 由 zeyez — 10月 11, 2007 @ 8:32 谢谢zeyez的批评,也正好提醒读者,这篇文章很不成熟。我觉得有些想法没有写出来,而且挺难写的。嗯,你指出的这句话的确写得过于讨巧。这也让我重新考虑,摄影师的将祷告引入到摄影过程中,究竟应该如何阐释,是不是也是一种讨巧行为呢?

一周一周

和书做游戏 1, 从二维到三维 给托马斯•艾伦(Thomas Allen)一个准确的身份定位并不容易,尽管他的新书刚刚由光圈出版社出版,但是看过这本名叫“Uncovered”的新书之后,你也许会对他超凡的想象力佩服得五体投地,也许会发出质疑——这也是摄影么? 托马斯•艾伦称自己在完成Uncovered这部作品时,将星探、布景、灯光师、编剧与摄影师等多种角色集于一身。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他的摄影作品非常特殊——他将一些古旧的小说封面上的人物剪下来,然后粘贴在书的某一个位置,周围再搭上一个“布景”,形成一幕故事场景。(有些像立体贺年片,不知道大家接触过这种东西没有)随后再把这些场景拍摄下来,使用非常小的景深,造成一种虚虚实实的感觉。最终的效果便是,原本被压缩在图书二维平面的人物给解救出来,并且被摄影师重新赋予生命。 出版人认为,这本可爱的书将不仅仅引起摄影爱好者的兴趣,同时还会吸引艺术设计人员,以及藏书者的关注。 更多照片点击这里 2, 从三维到二维 托马斯让图书里的人物“站”了起来,而下面这个在互联网上流传的游戏,却大变活人,你可以钻进一本书里——不信吗?看了下面这些照片以后,你也可以尝试一下,如果成功的话把你的照片发给我哦。 消息来源:http://www.fubiz.net/blog/index.php?2007/08/08/1231-magazine-illusions

Cosplay !

三年前,我从学生那里知道了这个新词“cosply”,一种角色扮演的游戏。年轻人将自己装扮成电子游戏、日本漫画里的角色。在我看来,这是一个绝好的摄影体裁,我强烈建议他们去报道这个故事。已经有两三个学生都做了这方面的尝试,但是总是觉得还没有拍到我想要的味道。 最近,光圈基金会出版了一本新书,主题也是关于cosplay,这让我的记忆产生了一些连锁反应,似乎有不少摄影师都钟情于这个题材,今天正好是六一儿童节,就展示一下这些来自虚幻世界的摄影故事。 Elena Dorfman cosplay 光圈出版的《Fandomania: Characters & Cosplay》是摄影师Elena Dorfman的新作,她将自己隐没于cosplay光怪陆离的世界之外,采用拍摄肖像的手法记录了cosplay世界里的人们游离在两种角色之间的状态。(点这里)探寻真实和虚幻的临界点中发生的故事是Elena Dorfman一直关注的摄影体裁,她之前的作品《静默的爱人》(still lovers)也在剖析同样的故事。“静默的爱人”讲述了一种玩具——女人玩偶和她们主人之间的故事。Elena Dorfman的故事展示了这些男人们和他们的玩具之间真实的爱恋,而不仅仅是一种性的需求。点这里 曹斐的cosplay 曹斐的作品不仅仅包括摄影还有录像、舞台剧等。这个1978年出生的新一代艺术家宣称:“我的当代艺术的背景可能会令我用一种属于自己的语言“超级虚构”的方式去叙述,但是这种虚构是建立在超级现实主义基础上的。” 曹的cosplay有很强的介入性,对于她来说,拍照是一个“image making”(造影)的过程。可以去曹斐的网站观看她如何拍摄“cosplay”这个专题,看这位女子如何指挥她的演员,示范动作,似乎更像一个电影大片的导演。 杨长虹曾翰的cosplay 2006年的连州摄影节中,杨长虹和曾翰的《地戏》与《cosplay》被并置组成了一个新的专题,叫做《叫魂》。策展人给予这个专题如下解释: 这些年轻人“在某种强烈的心理和文化暗示下,超脱出日常生活环境的束缚进入一个可以任意想象为所欲为的虚拟世界。而这一行为的目的,似乎在他们面对照相机的那一刻已经得以实现。而在一个近似虚拟的城市上空,将各个虚拟的漫画场景一起并置其中,形成了一个以现实的人与环境组合而成的超现实画面,在对现实与虚拟,当下与未来等各层面上关系的探讨和挖掘,展现了摄影这一艺术媒介的无限可能性。”

不要跑,要走

时代周刊的图片编辑曾经非常笃信的说过这样一番话“新闻摄影的力量在于给人们提供了一块无比安静的栖息之地。在这个以加速度发展的社会里,每一个新闻摄影瞬间都是一个独一无二的空间,这里,你可以慢下来,这里,你可以尝试去理解这个世界。” 摄影:Renée C. Byer 今天早晨(2007年),普利策奖揭晓了。这是关于一个单亲妈妈,一个患癌症的儿子,一个生命走向终点的全部过程。故事的情节本身一点儿也不新鲜,起码没有罗生门般复杂的生命密码,表现的是人类最真挚的情感——母爱。 从故事的结构方式来看,摄影师采用黑白影像,叙事方式非常传统。比起年初荷赛获奖作品中透露出的现代、复杂、多元,这个故事简直像一个小学生的作文。 但小学生的作文会用一种成年人绝对不会采用的非黑即白的二元论观点看世界,他们眼里的世界是简单的。当我把这组照片看了好几遍,连图片说明也非常仔细地看过,难过好一阵的时候。我忽然明白了所谓“慢下来”的含义。  我们有多久没有动情过了呢?心里面干涸的如同沙漠,生活的节奏太快了,来不及难过,来不及思考,甚至来不及发呆。许多摄影师的作品也在诠释这种生命的无根基感,这类作品无疑尖锐地揭示了人类的生存窘境。但站在另外一个角度,如果除去我们身上所有复杂的社会关系,剩下的恐怕就只有亲人之间的爱——最宝贵但是也最容易忽视的东西。正是在这组朴素的图片故事中,我们得以喘息以及审视自己。 摄影师用一年的时间完成这个故事,她显然已经和主人公亲如一家,普利策评委的点评是:“这是一些如此亲密真实的瞬间。”女摄影记者的成功没有别的,完全凭着感情。她的图片说明非常仔细,其中详细记载了母亲和孩子的对话,甚至她们的矛盾。卫报周末版的图片编辑也曾说过,“我们需要摄影记者提供更多照片背后的故事,我们已经厌倦了他们枯燥乏味的图片说明,如果他们能够告诉我们更多故事主人公的真情实感,我们将更加乐意刊登这个故事”。 毫无疑问,有一些聪明的摄影记者,他们可以追逐变动的事实,用令人炫目的技法表现庞杂的社会,但是如果你自认为自己是一个笨拙的记者,倒可以把步伐放慢,不要跑,要走。你也许已经厌倦了这样的故事——患白血病的孩子和母亲的故事,但这正是人类生命的真命题,这些影像是永远也不会过时的瞬间。 其实,自新闻摄影诞生以来,那些开拓者艾森斯塔特也好,萨洛蒙也好,他们无不是复杂人生中优雅的漫步者。 全部作品地址:这里

逆光的中药铺

我之所以立志当老师,是因为当年高考前曾给我妹开了几剂“药方”,让她顺利考上大学。我最近悟出,我所开的“药”不是别的,正是中药。 中药绝对是一种极具感性色彩的药材,它虽然没有一针见血的效果,却是在对个体的尊重、环境的尊重、变化的尊重的基础上而产生的一种“合适”的药,因而能将疾病化于无形。 用中医的方法看摄影,我觉得是一种恰当的手段。很多摄影师都希望能够赶快领一片消炎药,头痛医头脚痛医脚。但这都是一些急功近利的想法,最后的结果就是模仿和跟风。而要成为一个真正具有创作力的摄影师,必须从内在开始调理。 我决定在1416教室里开一个“小小中药铺”,欢迎各位到我这里抓方子。当然,中医是人越老越有样儿,所以我医术还比较浅薄,请各位见谅。 今天的方子开给Antonis,他拍摄了一组俄罗斯武术学校的照片,我想用美学接受理论的一些知识,来替Antonis把脉。所有刚刚开始拍摄专题的摄影师,都因为惯性作用,在努力寻找单幅的好的画面,但这恰恰是可以放在最后考虑的。 第一, 意义空白。 这是接受美学的代表人物伊瑟尔(Wolfgang Iser)提出的,是指文艺作品的语言包含许多意义不确定性和意义空白,而这正是它被读者接受与产生效果的基本条件。在提供足够的理解信息的前提下,意义空白或者意义不确定性不是作品的缺陷,而是作品产生效果的根本出发点。一部作品所包含的意义不确定性越多,读者越能深入地参与作品潜在意向的现实化。 另一位学者格林将之变成一个公式: S = A + R S 指文本的意义结构,A 指作者赋予的意义,R 指接受者所领会、赋予的意义。其中A是恒量;R 是变量,随读者的变化而变化。 第二, 期待视野 作品的接受过程在创作者进行创作构思时便已开始,这时他必须对读者的期待做出预测,预先考虑自己的新作能否对读者产生吸引力,能否为读者理解与接受,必须预先确定自己对现存的社会观念与道德常规以及不同的欣赏趣味的态度。而且创作不是以满足期待视野为最终目的的,而是要形成张力,作品如果试图唤起读者对日常生活的新鲜感觉,那么就要超越读者已经熟悉的东西,让读者感受到一个相对陌生的世界。 学者格林也将其变成了一个图表: 当作者和读者的期待视野距离为0 时,作品的效果也为0 ;随着距离的拉开,效果开始逐渐加强,如果达到一个适中位置,效果最强,但是随着距离的继续拉大,作用反而又会下降。因为和读者的期待视野相差太远了。 下面Antonis就可以问自己这样两个简单的问题: 我为什么要选这个题目?它拍给谁看? 对这两个问题的回答将有助于你获得一个良好的开始。

速吻的故事

元宵节据说是中式情人节,这让我想起前两天看到的关于罗伯特﹒杜瓦诺拍摄《巴黎之吻》的故事。 这张“吻”的照片完全符合众多人对巴黎的想象,巴黎,不就是浪漫么。其实最流行的照片往往是离摄影最远的,这绝对不是杜瓦诺最好的照片,或者说,这照片其实就是杜瓦诺当初干的一个“行活儿” 那个数字让我难以想象,如果为巴黎本地媒体拍照,杜瓦诺能赚45美元就算是幸运的了——这个价格和中国国内摄影师给杂志卖照片价钱差不多。而给老美拍照片,比如《生活》,这本杜瓦诺时期最著名的画报,价格就可以增加20到30倍。所以摄影师能够拿到《生活》的任务是一件很重要的事。 巴黎年轻人的爱情——这就是当时杜瓦诺需要为生活画报完成的任务,一个滥俗的故事。杜瓦诺深知巴黎人不可能轻易被记录隐私,于是就找了一些模特到处去“吻”,地点有塞纳河、爱丽舍宫、新桥、协和广场等等。 生活画报在发表的时候,起了个题目叫做“速吻”,这个报道深受美国人欢迎,他们纷纷给编辑部写信。后来消息传回了法国,法国报纸又转载了这组报道,还起了个特别搞笑的题目叫做“让美国人高兴的文章”。 生活画报隐瞒了杜瓦诺的照片是完全摆布拍摄出来的细节,而当这张照片大范围流行之后,人们似乎也不在乎这是否是摆拍的了,因为这照片太巴黎了。 斯图亚特霍尔将这张照片的特征命名为平民主义范式,这种范式具有以下一些特征: 1, 普遍性 2, 史实性 3, 日常性 4, 移情性 5, 平民性 6, 单色性:形象以单色出现。 这种所谓的平民主义的范式,其实在中国也有出现,比如安哥的作品,而曾经名噪一时的广东“中国人本”的展览,寻找的就是这样一种摄影范式。

八卦春节(6)

罗生门 Antonis又继续发表了一些他对荷赛照片的看法,我认同他的观点。来自中国的影像,意义被西方话语权霸占了?一定有人会对这个观点持否定态度,这我也理解。事实上,对照片意义的解读,真的就好像一个迷宫,甚至没有一种解释真正接近所谓的真理。噢,别大声嚷嚷,我知道你想说真正的意义在作者那里,或者在照片的被摄对象身上,但是,哼哼,事情可不是你想象中的那样简单。要想深入理解我说的意思,一定要去看《罗生门》。 再来八卦荷赛的年度照片,一个好事者最近在黎巴嫩找到了照片的被摄者,他们跑出来解释自己当时的行为,但是这似乎没有让这张照片的意义变得简单。我给大家展示一下关于这照片的不同解读: 1, 公众解读:有钱人和穷人在战争中的不同境遇。 2, 公众解读:对战争无动于衷的年轻人。 3, 巴黎竞赛画报图片说明:富有的黎巴嫩基督教徒在贝鲁特的废墟中游历(rich Lebanese Christians doing war tourism in the ravaged suburbs of Beirut.) 4, 照片被摄对象的解释:我们穿的漂亮性感是因为我们每天都穿成这样,因为我们虽然在战争中但是仍然渴望自己充满魅力。同时,战争中的情况大概只有身处战争中的人才能知道,在黎巴嫩仍然有不少有钱人出入五星级酒店,去最奢侈的地方旅游,周末举办盛大的舞会,这是一些外人难以想象的,但是生活不应该这样吗? 5, 照片被摄对象的解释:我们认同这张照片,并不认同一些文字说明,这张照片虽然也反应了黎巴嫩的真实情况,但是我们很想质问评委干吗要选择这张照片,而不是黎巴嫩死亡孩童的照片,是不是这照片让那些西方人感觉不舒服?或者说这些西方人试图将我们的视线从真正的战争中移开,强调他们的价值标准——战争虽然存在但是生活仍然继续。 6, 一些摄影记者的解读:打破了传统的战争题材的刻板表现 7, 另一些摄影记者的解读:这是对那些冒着枪林弹雨,记录下残酷战争现实的摄影师的侮辱。 8, 摄影师本人的解读:我没有采访过车里的年轻人,我并不是出于任何政治目的拍照片,没有人对战争是免疫的,我也有朋友的人生被战争颠覆了。我只是试图客观记录下我眼前的景象,希望让读者从不同视点了解战争。 (…) Read more

八卦春节(2)

画家怎么就那么拽? 如果画家爱上了你的照片,结果未必是好事。最近一位女摄影师输掉了和画家的官司,她控告对方模仿自己的照片画画,但是法院却认为这属于合理使用的范畴。 左图是画家的作品,为德意志银行所作,一共有7幅收了两百万美元的银子,右图是摄影师的原图,她是为一本杂志拍的,稿费是750美元。当然你要费一点劲才能在绘画中找到这双脚。 如果你觉得摄影师有些吹毛求疵的话,当知道这个画家臭名昭著的历史之后,你也就不足为奇了。他是一个因模仿照片而闻名的家伙,90年代的时候吃过另外一场官司,当时他把一张明信片上的照片改造成自己的作品,卖了三张,获利将近四百万美元,也被摄影师告上法庭,但是那一次法院认为画家明显是为了牟利而恶意更改照片因此判他输了官司,具体赔偿额没有公布。 当年画家原样照搬照片输了官司 马格南摄影师的作品也被画家模仿过。左图是苏珊梅赛斯Susan Meiselas的作品,右图是画家的发挥。 这一系列的事件引发了互联网讨论艺术作品版权的浪潮,只是两军对垒谁也没法说服谁。但有一件事可以肯定,艺术家们也并非都是谦谦君子。

八卦春节(1)

上海,上海应该怎么拍? 1416教室春节索性也不休息了,当然过节的日子也没有正经事,想起平日里一些上不得台面的事情,干脆弄些八卦新闻来增加节日欢乐气息。初一就继续说剽窃的事,因为这事好玩着呢! 有德国两父子,是商业摄影师,他们拍摄的一些关于上海的照片正准备在博物馆展出的时候,遇到了麻烦。另一位摄影牛人Peter Bialobrzeski简直要气疯了,因为这两父子曾经在去上海拍照片之前去咨询过Peter Bialobrzeski,也看过他们的照片,结果农夫与蛇的故事重现,他在展览看到父子两人拍出和自己一模一样的照片。 上图为Peter Bialobrzeski拍摄,下图是父子作品 嗯,这事情在摄影拍摄中,确切应该说叫做剽窃角度,正因为角度谁也不能申请版权和专利,父子两个也还挺委屈,这个好角度怎么就你能拍,我不能拍了呢?! 上海,上海应该怎么拍,上面那个环形立交桥太著名了,怎么拍才不算剽窃的确要费一番脑筋,下面是另外两个摄影大师拍摄的上海,他们也没有找到新角度,但是却赋予了新的感觉,人家好好的,没有惹上剽窃的麻烦事。 Edward Burtynsky摄 Michael Wolf摄 编译自:http://www.slate.com/id/2159172/

透过视知觉理论看荷赛(1)

视知觉之二——真的存在视觉冲击力 911死了多少人你记得吗?但你是不是一下子就可以从大脑中提取不少现场的画面,比如坠楼、爆炸、逃脱。。。。,我们的大脑对于记忆这样的画面似乎很在行。 这样的照片在荷赛中就太多了,从前我们一直从道德上对这些画面给予谴责,认为拍摄者是把自己的荣誉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今天,这里尝试从人类的视觉认知特点上来看一看这样的照片为何如此容易得到青睐。 在上面这幅图像中我们可以看到大脑处理视觉信息的两条路径: 第一, 通常的做法,信息从眼睛到丘脑,然后到大脑的视觉皮层。视觉皮层是一个高级的神经处理中枢,在这里对视觉信息进行判断综合,从而产生认知。 第二, 特殊的路径,视觉信息从眼睛到丘脑然后直接到达杏仁核。这条通路是较短的路途,不是我们经常使用的,只有当我们看到一些具有威胁、恐怖的视觉信息的时候才会启用。因为视觉信息这样的传输速度要快,虽然和前面那条路径相差数十毫秒差别,但特别是对于在危险情况下的反应速度来说,这已经是一个巨大的领先优势了。科学家将杏仁核的存在比喻成一条看门狗,给我们发出预警信号,帮助我们躲避伤害。 杏仁核对恐怖图像的反应激起的是人的情绪上的反应,而不是理智的判断,反应快而且强烈,同时容易在大脑中形成记忆。科学家进一步的试验还表明,大脑处理图像的这种方式使我们对视觉信息的认知上有如下特点: 第一, 如果出现一个因恐惧而产生扭曲的脸部照片,人的情绪反应强烈。他们用核磁设备检验发现,杏仁核受损的病人在看到脸部痛苦和平静的照片时大脑皮层的活动没有变化,但是没有受损的正常人,则反应剧烈。 第二, 恐怖的照片会提高人的视觉注意力,科学家把带有细微的倾斜条纹的图片紧接着一张脸部照片闪现出来,他们发现如果照片中的脸部是恐惧表情的话,受试者更容易区分出后一张图片中条纹的倾斜方向,如果表情一般,则受试者分不清条纹的方向。 说到这里,我希望我讲明白了。我们常常探讨“视觉冲击力”的问题,其实如果用上面这个视知觉的原理解释,就会发现冲击力的确存在。恐怖的、吓人的,让我们感到威胁的照片都具有生理意义上的视觉冲击力,产生强烈的情绪反应。不过,这里冲击的不是人的理智,而是产生一种近乎于原始的冲动。 对于一味追求获得注意力的媒体来说,他们对耸人听闻的照片的利用可以说是这个原理的运用。而对于荷赛的评选来说,可怕的照片无疑同样也会冲击评委的杏仁核,产生强烈印象。对于大众来说,这种生理反应是普遍的,是理智无法完全控制的。 人类的这种认知特点,最终形成了这样一个循环:恐怖照片容易激起注意力——生产者制作恐怖照片——吸引更多的注意力——继续生产更多恐怖照片。我们的“恐怖”因此成了一些人的财富。

  • 摄影如奇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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