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我好一些

这是五月的时尚杂志 Harpers Bazaar的一次专访,设计师 Diane von Furstenberg面对的是摄影师Chuck Close,她说自己有些胆怯,因为Chuck Close的相机如同X光机一样锐利。 这让我想到1976年,阿维顿(Richard Avedon)给基辛格拍照的时候,基辛格恳求对方:“你要对我好一点。”而这位人像摄影师还说过一句话:“人们来找我拍照,就仿佛是来看医生,是想瞧瞧自己活得怎样。” 对于满心期待自己能够好看一些的被摄对象,把拍照和看医生这两样事情对比,用以形容那种忐忑的心情,我觉得再合适也不过。 昨天在看纽约时报的文章的时候,里面提到Harpers Bazaar杂志这个月杂志里刊登的Diane von Furstenberg的照片是裸妆出境,感到很好奇,网上搜索了一下,这个故事还和中国有些关系。这位设计师的服装作品正在北京的佩斯画廊展出,题目叫做《衣之旅》,展览将服装和文化变迁联系在一起,其中有不同艺术家为这位设计师所拍摄的肖像和创作的绘画作品,Chuck Close则是最新的一张。 Diane在拍摄前滑雪的时候撞伤了鼻子,脸部也有淤青,这使得她对拍摄更加提心吊胆。不过,对于这位64岁,却从来没有做过任何拉皮手术并且也没有这个计划的时尚女郎,这点小事故带来的阴影很快就烟消云散,毕竟,对每位打算被Chuck Close这位最早开始创作“像素化”绘画作品,随后又用达盖尔银版法高清晰解析自己被摄对象的艺术家来拍摄的人来说,大家都已经有了足够的心理准备。 这两位在拍摄现场闲扯,Harpers Bazaar有报道,摘几段在下面: Diane von Furstenberg: 我一直喜欢皱纹。年轻的时候,我在自己的脸上画皱纹,因为我崇拜 Jeanne Moreau。我总是想要自己变老一些,乐于给自己增加年龄。很长一段时间,如果人们认为我老,我认为那是一种赞美。 Chuck Close: 对我来说,不完美的皱纹让你显得有性格。它们是你生命的路径图。假如你一辈子都在笑,那你就有了这些笑的纹路。假如你总是紧缩眉头,你眉毛上就有深沟。所有这些人们试图隐藏的,都恰好是我认为一张肖像里必须存在的东西,我爱这些人们所憎恨、并努力用photoshop修掉的事实。 两个喜欢皱纹的人恰如其分地凑在一起——这下就好了,就用不着一个眼巴巴地期待另一个对自己好一些,而另一个则心里盘算着怎么用photoshop修这里,修那里…… (…) Read more

“看”相

陈春林给自己的摄影作品取名为“相”,这让我一下子想起了另一位人像摄影师所说过的话:“我往往觉得,人们来找我拍照,就像他们去看医生或找算命先生一样,目的是为了知道自己的状况如何。”将自己的面孔暴露给照相机,这一行为就好比看相,甚至是看病,这比喻实在很耐人寻味。 说上面这句话的是摄影史上的一个著名人物:理查德·阿维顿,他最著名的一部作品《在美国西部》,使用大画幅相机,白色背景布,拍摄美国西部各种各样的人,他的目标不是为了记录下这些人的外在形象,而是希望揭开不同面孔背后心理的、社会的、身体的各种关联,而在他看来,这些从未相遇却又处于同一个时代背景下的人们,其实质是一个大家庭的成员。为了将观者的目光集中于人本身,体察被摄对象面孔后的心思,用白色背景布将被摄对象从现实中隔离出来,也就成了阿维顿的标志符号。 陈春林的作品中,也出现了类似阿维顿的手段,他游走于各个城市,在街头架起白色背景,人们停留在他的临时“照相摊”前,让他拍下自己的照片。 这些年,我已经看过太多“白背景”式样的照片,但是其中又有太多拙劣的模仿,或者说,是急功近利的成果。白背景+人的创作手段能够流水线操作,易于获得统一的外在形式,又很有眼球效应,辅以当代艺术市场浮躁的气氛,因此常常被滥用。这使得我但凡看到此类作品,就首先要退后一步观看。 陈春林的作品却深深地吸引了我,对于使用背景布的原因,他是这样解释:“运用白色背景把人物从现实中抽离出来,为的是‘观看’,采用同样的形式,为的是‘比较’”。 在某种程度上,他有着和阿维顿一样的心思。 这组作品起源于2003年,陈春林在成都拍摄了宽巷子的一天,当时他给这些照片起名为《一日之鉴》,意为透过一天中拍摄的人与物来分析当代社会的状态。后来,好奇心驱使他到更多的城市、乡村,到各个地方去看,于是便有了《相》这部作品,已经历时5年,他游走的地方也有14个。 我喜欢阅读陈春林的作品,也喜欢和他交谈,这是因为他“不是一个摄影师”——这话说来有些拗口,我的意思是,他并非出自摄影的角度去“创作”一组作品,而是凭着一种很自然的心态在拍摄,摄影不是一个结果,而是他探索世界的一种手段。“好奇心”是让他的作品一再扩充延展的一个重要驱动,比如去陕西米脂的拍摄,这里的人们在公众心中的刻板印象就是一块白毛巾包在脑袋上的样子,事实是否如此?在陈春林从陕北带回来的照片里,读者可以找到答案。 当在陈春林的作品阐释中看到“好奇心”这个词的时候,我颇受触动。有太多摄影师已经失去了这种对世界的好奇,兴许是我们的生活节奏太快了,人们逐渐从对外部世界的关注而转到对自我的关注,世界是以“我”为中心的。体现在摄影的发展上,记录外在世界与人类生活的“纪实摄影”逐渐被反映摄影师内心世界的“观念摄影”或者“私摄影”而取代。社会大环境的变化造成了摄影表现风格的变化,这无可厚非,但令我感到遗憾的是,摄影师强烈的主宰世界的欲望,让他们失去了这种小小的“好奇心”,从而也丢失了对世界的体察和观看。而看,应该是摄影的本质。 理查德阿维顿在自己的《在美国西部》这部作品的前言中是这样说的,“从1979年开始,每年夏天我都到西部去,我在卡车站,农场,热闹的市集到处转,我在寻找那些我想拍摄的面孔。”他的这种找寻一直持续了7年。我不断提到阿维顿,事实上陈春林的作品切入点和他并不相同,阿维顿7年只留下了125张照片,他带着明确目的去找寻拍摄对象。而陈春林则采取了选择富有生活气息,人流大的地点,在那里拍摄一天的方式。但是,他们两人仍旧存在一种内在的精神上的联系,在他们的作品中都蕴含着一种人与人的“相逢”和“照面”,这使得原本可能只有1/125秒的时间切片得以延展。 2008年9月份我在平遥策展,展出了陈春林的这组照片,在现场我听到很多人在观看的同时发出感慨:“他是怎么做到的,怎样说服别人被拍的呢?”这似乎是一个不成问题的问题,但我认为这是陈春林作品中最有意思的地方。他自己也提到,“与被拍摄者的沟通交流,却成了我的人生体验,他们带给我的触动已成为心中的财富。”从摄影师面对陌生的被摄对象发问,邀请他拍一张照片开始,这已经不是一个简单的摄影行为,而是一个社会学问题。陈春林给我讲过一些他的拍摄故事,比如在拍摄清洁工的时候,他们有人会脱下自己的工作服,似乎对自己的身份并不认同。这些状态都在照片中很本真地体现出来,因为陈春林对自己的被摄对象从来没有任何控制和指示,因此,当面对《相》这组作品时,你看到的是“愿意以自己的方式,被相机记录下并展示自己面貌的那些人”。有些人甚至很迫切参与陈春林的这个项目,邀请他去自己所在的城市拍照。而我,在看这些照片的时候,曾经萌生过在给他做展览的时候,在现场摆一面镜子的想法,因为他不动声色的记录仿佛在帮助人们照镜子,不过,和镜子不同,他的相机还给人们留下了一份病理报告,一份若干年之后会更加凸显其价值的档案。 就好像不对被摄对象作太多控制一样,陈春林也并不想给读者一个结论——这些照片“能给观者带来什么,我不知道,不同的经历自然有不同的解读。”

假如你遇到了 Theo

你会遇到Theo么?什么,你问我Theo是谁? 你会需要Theo的。 Horse Think写了一篇文章,讲述了他和Theo相遇的过程。多年前,他试图拍人像,在美国最为流行的Craigslist上贴了一个帖子,寻找被摄对象。第一个应征的就是Theo。 horse think摄 这张肖像之后的几年,Theo不再是一个陌生人,这并不是因为他成为了horse think的被摄对象,而是自从与Theo相识,horse think发现这个家伙无处不在,悄悄地潜入了不同摄影师的人像作品中。 在摄影师 Brien O’Connell的作品Mavericks & Daydreamers里,Theo的眼神空洞: Brien O’Connell摄 而在 Maciek Jasik的《一千个灵魂》(A Thousand Souls)里,Theo则和他自己的灵魂同时出现。 Maciek Jasik摄 他还接受了 Robbie Cooper的访问,谈论色情。他的照片出现在《 Wallpaper* 》杂志的第133页上,这段视频第15分钟的时候,是Theo声情并茂的表演。 Horse think的帖子,引发了一个小规模的人肉搜索。人们发现了这个集大成的主页,你会看到Theo在不同摄影师镜头下的演出,每一个角色都表演地很投入,很认真。 (…) Read more

奥巴马

最近美国摄影人的博客都在讨论奥巴马,他入主白宫的日子就要到来,又掀起新一轮的媒介风暴。 先是刚刚得到任命的白宫摄影师Pete Souza发布了他拍摄的第一张奥巴马官方肖像,这张照片保守得简直让人无法评论,但是还是有好事之人指出了此照片的历史意义——这是第一张数字版本的官方发布的美国总统的肖像。如果再八卦一些,照片是用佳能5DmarkII拍的。 纽约时报周末画报也有大动作,他们给奥巴马的幕僚们逐个拍摄照片,一共52张肖像现在已经在网上发布,而且同时还有幕后花絮照片。据说他们最忙的一天拍摄了十三个人,大多数照片都是在十分种左右完成的。摄影师Nadav Kander称他拍这套照片的出发点是希望展示在一个狭小局促的空间里,这些人如何调整自己面对镜头。 有人赞赏这套照片,但是也有人惊呼古怪,觉得摄影师似乎力图展示这些人的个性,但是照片风格充满争议性。 不过,你要是看过摄影师网站中其他作品之后,就会感到,他这套照片的确没有充分发挥水平。

杂志摄影双周记之一:我要炫照片

从这周开始,1416教室将开辟一个新的栏目:“杂志摄影双周记”。 我希望在这个栏目中介绍当下国内杂志摄影发展的新动向。一方面,对于新闻摄影师来说,为杂志工作恐怕是当下一种理想的工作状态,而优秀的杂志摄影师应该具备怎样的素质,却仍旧是一个模糊的概念。另一方面,对于整个中国新闻摄影行业的发展来说,经过了由都市报推动的报纸新闻摄影发展的蓬勃期,现在应该迎来杂志摄影的时代了。 这个栏目为双周刊,我将邀请杂志的图片编辑,摄影师,分享他们的工作经历。 非常感谢第一财经周刊的图片编辑王唯一,欣然接受了我的邀请,很迅速地完成了作业。唯一对于1416的朋友并不陌生,几个月前她在这里寻找用光大师,随着第一财经的创刊,唯一的工作也有了初步的成果。 我要炫照片 王唯一 从试刊以来到现在,做了8期杂志,5期试刊,3期正式刊,有惊喜也有遗憾,只是遗憾的比例可能更大一些,原因有很多,有编辑流程的问题、记者的问题、图编的问题、也有摄影师自己的问题,但我们都明白,一本杂志的磨合至少需要1年多的时间,何况这是一本周刊,我们必须花更少的时间做更漂亮的事。 杂志的设计风格基本上可以用几个词概括:简洁、大气、炫。和其他财经杂志唯一的区别恐怕就在这一个”炫”字上,怎样理解并拍出”炫”的感觉来,这是我们一直在琢磨的问题。有人很直接地跟我说:”不就是拍大片吗?”可所谓大片的首要条件是什么?拍摄对象首先要养眼!要把那些个大腹便便的老板们拍得赏心悦目,可真不是件容易的事。大片儿行不通,那就靠摄影师的个人魅力了,让拍摄对象乐意配合你实现那些大胆的想法,这也是有学问的。这方面我最佩服的摄影师是储璨璨,每次拍摄到最后,他和拍摄对象几乎就快成哥们儿了,让他做什么都乐呵呵地答应,而且好片子几乎都是出自最后几次快门。璨璨告诉过我一个诀窍,就是别把他们当老板看,就当成第一次见面的普通人,想想你是怎么和陌生人开始谈话的?工作以外的话题或许更能拉近距离。 可惜璨璨的片子还没正式上版,回头再发,现在的这两个版面,说不上炫,但摄影师很准确地抓住了人物的神韵,对光线的把握也没什么可挑的,至于”炫”,那等待下一个惊喜吧。 摄影师:郑福利 拍明星的确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尽管老徐已经算是比较平易近人了,拍摄时间还是因为不可预知的原因被压缩到10分20分钟。要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安排好画面里的6个人和一条狗,如果不是有那么一点运气成分在里面,还真难搞定。原本摄影师带了一个大柔光箱,后来发现天花板上的那盏灯的光线效果更温暖自然,再随手利用办公桌上的一盏伸缩式台灯,打在徐静蕾一个人脸上,简直perfect! 总共下来只按了20多次快门,这张照片也是在拍完才发现,每个人的状态都那么有趣,对了,还包括那只叫”康康”的金毛大狗,它从头到尾都在屋里窜来窜去,好不容易被老徐稳住了那么几秒钟,对摄影师抓拍功力赞一个。 摄影师:马诺 这是酷讯网老板,从微软出来自己创业,典型的技术人,所以,着装上也够”技术”,换了件衬衫再和那条洗白的仔裤搭配,加上个子不高,看着还是不太像个老板的样子。我们试着拍了几组站着和坐着的,总觉得很别扭,我便提议让他坐在地板上,和旁边的同事聊天,抓拍,这样能显出创业者从头打拼的不易,也会让画面显得更有趣,身材和服装也不会那么突出。在这位腼腆的老板被我们折腾了半个小时,脸上的表情变得僵硬之前,我们终于抓到了这张照片。

  • 摄影如奇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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