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我与地坛》说说摄影师的那些事

这篇文章是CFP的图片编辑崔劲辉写的。在给这篇文章配图时,我犯了难……,崔老师要找的那张有韵味的地坛照片在哪里呢?

文/崔劲辉

摄影人拍照片,文学家写文字,本是各尽其能。摄影这个行当说,一图胜千言。文学这个行当什么也不说,静静的写字,却经常是用文字来描述一个画面,并传达其中的个人体悟。

写《我与地坛》的那个人去世了。

《我与地坛》中有这样一段描述:

以园中的景物对应四季,春天是一径时而苍白时而黑润的小路,时而明朗时而阴晦的天上摇荡着串串扬花;夏天是一条条耀眼而灼人的石凳,或阴凉而爬满了青苔的石阶,阶下有果皮,阶上有半张被坐皱的报纸;秋天是一座青铜的大钟,在园子的西北角上曾丢弃着一座很大的铜钟,铜钟与这园子一般年纪,浑身挂满绿锈,文字已不清晰;冬天,是林中空地上几只羽毛蓬松的老麻雀。

——看到了吗,春、夏、秋、冬,每一个季节都有视觉的画面相对应。对我这个图片编辑而言,竟觉得每一句话可以用一张照片来呈现,尽个人所见,又觉得文字中传递出来如此如此精妙的感受,是我不曾在谁的摄影中得到的。

近些年看一些北京的摄影师喜欢去天坛拍照片。看过一些,单就照片而说,美则美,好则好,看来看去,却总觉得缺点什么。缺点什么呢?我想说,就是缺少作家那样对生命的体悟吧。

用“天坛”作为关键词在google搜索图片得到的第一屏结果。

摄影,文学,乃至舞蹈,绘画,音乐,电影,若说不同,那是各自不同的领域。但它们都是一种表达手段,从个人不同的天分出发,选来用不同的方式和手段。出来的东西成色如何,是高是低,取决于手段的精微与否,更取决于个中到底传达了什么样的信息。

摄影师有两难:拍什么,怎么拍。若说你拍一棵树,我也拍一棵树,之间又有区分,读者更有区分。其实在我看来,太多的摄影师不知道拍什么,不知道怎么拍,合理利用不同的摄影手段和技巧,更难的是,他们心中无物,不知自己要表达什么。

我想象有一个摄影师,也和我一样曾经被《我与地坛》感动过。有一天他会来到北京,有机会经常到那个园子里转一转,在春天,在夏天,在秋天,在冬天,麻雀在空地上阳光落下来的地方打扫羽毛的时候,追寻史铁生的脚步,将文字中的描述的图景一一捕捉。

李江树  茶馆 1982年

对于很多摄影师来说,他们缺的不是一个爆炸性的题材,不是一套多么高级的摄影器材,也不是一个多么宽松的工作条件。心有领悟,一只青椒一片落叶,一台笨机器,都可以成就好的作品。一个摄影师所有的作品加在一起,按快门的时间几分钟而已,更多的时间都是在寻找,在等待,在追寻。但首先他得明白自己在寻找的是什么,在等待的是什么,在追寻的是什么。

写《我与地坛》的那个人去世了,他叫史铁生,他20岁上下残废了双腿,那时节他经常在地坛,任性的时候躲在一边看母亲端着眼镜寻找自己的儿子。他也看到自然中的景象,他也数年看到同一对夫妇,同一对兄妹同样在这个院子里。生命的感悟就这样一点点积累。他40岁不到的时候,发表了《我与地坛》。那之后,就有很多年轻人,来到北京的时候,去那个园子看一看。

我希望有这样一个摄影师,可以借《我与地坛》的蓝本,去拍一个专题作品。我希望有更多的摄影师能够看到这篇文字,心有所悟,各取所需。

Comments (8) Write a comment

  1. “一个人,出生了,这就不再是一个可以辩论的问题,而只是上帝交给他的一个事实;上帝在交给我们这件事实的时候,已经顺便保证了它的结果,所以死是一件不必急于求成的事,死是一个必然会降临的节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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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李江树的《手感》就这去年的这个时候看的,当时看了 我就喜欢上这个词语。手感,拍照也好 做文章也好,都是靠着这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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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感谢任悦老师帮我发出这篇文章,这些天里,我像个孩子做了恶作剧,在一边等着看大人们的反应。
    现在,没有等到什么可以成为“反应”的声音,不能不说很无趣,索然无味。

    在cfp做了数年的编辑,在这个行业的边缘做一个旁观者。我越来越感到,大家产出的能打动我的照片越来越少了。

    还以为,“我”喜欢与否不是标准,但可当一个案例。

    现在能想到可以安慰自己的话是《七宗罪》中那个杀人者的话:你想告诉大家什么事情,仅仅拍拍他的肩膀是不够的。

    以上,可以当作一个失望孩子在撒赖即可。
    [:Wakeu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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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大家越来越忙了,为了生计,忙得没有时间停下来思考,更多时候擦肩而过的时候也都只能点点头,没有时间说话呢。
      别灰心,想想看除了拍怕肩膀我们还能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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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摄影如奇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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