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话题:苦难还是艺术?

“Emilio Morenatti的照片《蚊帐下熟睡的小孩》是一件纯粹的艺术作品”马格南的摄影师Dennis Stock在五月26号的《Lens》里对这张照片做出了回应。 一位自称是Phil的读者对此提出了质疑,“难道我们可以从人类的苦难中去创作艺术么?” 摄影人之间一场有关人类苦难摄影和艺术本性的争论就此展开了。Lens的编辑认为应该让更多的摄影界人士加入这场讨论中来,因为这是一个深远而又不可穷尽的命题。1416的联合翻译小组:Bo,丽君,一辉,Tiffany,逆光给大家翻译了这个帖子,如果你对这个问题有看法,也欢迎留言。 Dennis Stock 下面是Dennis Stock 本人对 Phil 的回应 “首先”他说道“在那张精彩的照片里我没有看见痛苦的小孩,我只看见了‘天堂般的瞬间’。摄影师总是想抓住观众的注意力,我一直强调说,当内容和技艺完美结合的时候,报道就很容易在读者心中留下深刻的印象。我们的照片是二维的而且是被压缩的,必须超越这些限制才可能取得成功。Emilio正是这样做的,如果我拍到了那样的瞬间,我会非常骄傲。” Stock先生后来还补充(加到了博客的评论里):“摄影师的目标就是做到强有力的视觉陈述。如果拍摄对象是在苦难的环境中,最可取的做法就是用尽你的浑身解数去记录。我们摄影师就应该真实、透明的去报道,不管这算不算艺术。 Mary Panzer 潘泽尔女士(Ms. Panzer)是位策展人和众多摄影图书的作者。她与Christian Caujolle合作的《事如其实》(Things as They Are)2006年由光圈基金会出版。潘泽尔在这个讨论中写到: “Phil问,用相机把苦难中的孩子变成所谓‘艺术’,这种事对吗?(一些博物馆的收藏展中显示绘画和雕塑几百年来其实都是这么做的)Dennis Stock说照片要有强有力的视觉陈述,以实现信息的传达,但Emilio Morenatti的美丽照片是否真的把意思说清楚了?这种所谓“纯艺术”的照片是否在剥削被摄对象并欺骗了观者?如果是的话,代价何在?又是谁要为此付出代价?” “没有图片说明,这个可爱照片中的贫民窟中的沉睡着的孩子似乎无需说明。Phil的意思是说,应该有一张更值得接受或者说更道德的照片让我们认识到这里的苦难。但是,照片本身能做什么呢。每张照片都需要用文字来阐释照片自身无法说明的问题和信息。没有说明,所有照片都不能负责任地报道那些恶劣的话题。没有说明,即使是那些刺目的影像也会是个谜。” “Dennis Stock暗示说没有标题的照片更值得观看,而且更能够成为一件艺术品。按照他的逻辑,你最终就会走进纽约的切尔西画廊区,那里已经有不少没有说明的新闻摄影作品在被欣赏并出售了。那显然是摄影师、画廊主、策展人乃至收藏家的另一个合谋。” Michele McNally (…) Read more

不是总结发言

昨天的周末话题,大家聊的甚为热闹,我都根本插不上嘴。 冬瓜不怀好意,“可以很清晰的看到,笔记本屏幕光线照耀下任悦的镜片后的眼睛一行行扫过每个人的留言,琢磨着总结发言,或是又一篇文章成竹在胸了………” 我可没有什么总结发言,这个帽子有些大,戴不了。关于这个话题,我没有和摄影师聊过,没有看到拍摄现场,不了解震区的情况,不知道被摄对象的状况,对我而言,无法从大的宏观方面去评价这组东西。从我一开始看到这组照片,想到的就是一些技术性的细节。 关于灾难的现场深度报道,我头脑里印象最为深刻的是2005年《时代》周刊对印度洋海啸的报道,仍然秉承着《时代》遇到重大新闻时的一贯做法,他们弄了连续好几个页码的大照片,其中有一个对开页,是四张照片,四个海啸的幸存者的肖像,面对一片狼藉,照片旁边的文字则是他们的幸存故事。 这个案例给我启发很大,都知道报纸和杂志不同,报纸更注重新闻性——快、新,而杂志则强调故事、细节,但是如何从影像上做到这点,却并非这么容易。这四张照片不是一种“我在现场”的快速的记录,摄影师的拍摄速度到这里反倒慢了下来,他对每个人进行采访,画面风格统一,相互联系,被摄对象和环境之间的关系也很紧密,真正做到了“环境肖像”的要求,这样的照片刊登在杂志上就显得很耐看。 看到第一财经他们的尝试,我的第一反应就是想到这组片子。第一财经周刊的编辑和记者们恐怕也在试图摸索一种更适合他们杂志的报道风格。 有个朋友昨天在msn上问我对这组照片的意见,我是这么说的:“想法是可以的,但是做的时候没有把度拿捏好,有的照片是可以的,但是有几张不行,整体放在一起就有问题。” 这组照片如果沿着第一张的感觉拍摄下去我觉得会好很多,在报道灾难的时候,对人的关怀永远是第一位的,我们传统的报道思路却总是把救灾放在最前面。当然,这组片子的意图是将活跃在前方的各种状态的人都拍到,但是这样不但给摄影记者增加了难度,同时也削弱了观点的表达。如果能够拍到哪怕只有五个灾民的肖像,它的分量就会和现在完全不同。 这组照片如果不用闪光灯就好了,或者应该把灯光的感觉隐藏起来。一方面架设灯光在现场难度大,并且容易过度强调拍照的仪式感,从而给人带来情感上的不适,另一方面,以我的经验,有的时候给杂志拍照片,让照片里的灯光显得特别绚,那是不得已的方法,因为现场环境不好,人物状态也不好,这个时候就只能通过灯光来弥补画面的平淡,取得所谓较强的视觉效果。而真正优秀的灯光的使用,通常是看不出用了灯,如果灯光效果明显,那么它就应该是一种语言,也是有它的意思表达的。 这组照片里有几张照片为了强调被摄对象的身份而让他们手持步话机,这种做法值得商榷。因为主题要表达的是他们的精神力量而不是他们的职业身份,如果要表现他们的工作,就应该抓拍他们真正工作的场面,既然拍肖像了,就要从他的面孔出发,以此为重点,试图传达他们的精神状态。 这组照片里的几张如果不在紧张的救援现场拍就更好了,因为很容易给读者一种不严肃的感觉,即使我们也理解,再忙他们也会休息这个道理,还是会有一种“他们在这种情况下还有心思摆拍肖像啊”的这种心态。恐怕这也是很多被摄对象拒绝被拍摄的原因。 我这么“批评”人家,并不是说我到现场就比人家拍的好。我可能连和人家说话的勇气都没有。我也许只是一个躲在一边偷偷摸摸不断按动快门的小人物。这组照片对于摄影记者的启发在于,报道这样一个灾难事件,你可以以旁观者的身份拍一千张悲惨的照片,但是你也可以停下来,面对灾难中的一个小人物,鼓起勇气和他聊聊天,鼓起勇气对他说,能不能给你拍一张肖像——这可能是一个难以启齿的问题,但是有的时候你会获得意想不到的答案,这是对被摄对象的尊重,也是对摄影师身份的一种追寻。 我写这些不是批评,昨天和唯一也有很好的交流,她很愿意听大家的意见,有交流总是好的。

埃迪亚当斯

埃迪亚当斯(1933-2004,Eddie Adams)是另外一张著名的普利策获奖作品——《枪杀越共》(1969年获奖)的作者。这片子大家也太熟悉了,无须做更多解释。 想起说埃迪亚当斯,并不是特别为了和昨天的文章凑成系列。这是因为刚刚在网上看到一个他作品的回顾展,令我非常吃惊:这个展览由一个画廊举办,埃迪拍摄的《枪杀越共》这照片的前后两个瞬间都同时展出,所有作品下面都由一行小字:欲购买请与画廊联系。 埃迪亚当斯于2004年去世,如若他在世,绝对不会干出这件事。《枪杀越共》这张照片并没有给他带来如凯文卡特那样的公众舆论的压力,但是他自己却因此内疚了一辈子。 他在给时代周刊的一篇文章里这样写道: 将军杀了越共,我却用相机杀了将军。静态的照片是世界上最有力的武器。人们相信它,但是照片却常常撒谎,因为即使没有任何篡改,它也只是讲述了事实的一半。 这张照片没有说的事实是,假如你在那个时刻,那个战乱纷飞的年代,处于将军的那个位置你会怎么办?假如你抓住了一个可能炸死两三个美国人的所谓坏人,你会怎么处理? 亚当斯事后以个人的名义向将军以及他的家人道歉,而这个将军也一生都伴随着人们的唾弃。他一直对自己因为这样一张照片出名而耿耿于怀,他说自己曾经拍过48个越南难民挤在一个非常狭窄的小船里逃往泰国的场景,这张照片以及相关报道让美国总统卡特接纳了二十万越南非法移民。亚当斯因此获得了罗伯特卡帕奖,他说:“你看,这照片做了一些好事,但是没有伤害到任何人。” 不断地拍摄战争与灾难逐渐让他厌倦: 有一次,我拍摄一个在饥荒中垂死的孩子。我不得不一面把相机对准孩子,同时把头转过去。因为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看到他们的痛苦,我不得不一次次的哭泣,但是我除了拍可恶的照片却什么都帮不上。就只有照片。 随后亚当斯开始逃避给自己带来噩梦的世界,他专心于拍摄肖像,直到去世前一年还在拍,同时他还办了一个培训班,每年都有大量年轻人从这个班上受益。 所以,这个名叫“用相机武装自己”(armed with a camera)的展览肯定违背了亚当斯的意愿,那张他永远也不敢挂出来的普利策得奖的照片,如今挂在画廊里出售,亚当斯的在天之灵该会叹息吧,这个展览应该叫“用金钱武装自己”(armed with money),这是当代摄影师生存现状的一个折射。

凯文卡特

这两天,大家都拿凯文卡特(Kevin Carter)来说摄影记者的职业道德。但是凯文卡特的故事没有那么简单。大家怒斥凯文就是照片里的秃鹫,孩子是受难人的象征,凯文的女儿却说父亲是那个无力的孩子,现实世界才是秃鹫。 1993年,苏丹大饥荒时的那张经典影像:饥饿而无力的小女孩和秃鹫,作者是南非摄影记者凯文卡特(Kevin Carter)。这个故事大家太熟悉了,名为《饥饿的苏丹》这张照片在纽约时报发表后激起强烈反响,一方面引起了国际舆论对苏丹饥荒和苏丹内乱的关注,另一方面,不少人谴责卡特残忍,没有放下相机去救小女孩。这张照片获得普利策奖之后不久,凯文卡特自杀。那时候他最好的朋友在一次摄影任务中死亡,生活穷困潦倒,批评的声音步步紧逼,灾难的惨象在头脑中挥之不去。卡特的遗书是这样一些断断续续的句子: “难过啊. . .没有电话. . .没钱付房租. . .没钱养孩子. . .没钱还债. . .钱. . .那些可怕的记忆为什么总缠绕着我,杀人、尸体、愤怒、痛苦、饥饿受伤的孩子、疯子,总是警察,总是屠夫. . .” 2004年,导演Dan Krauss 拍摄了纪录片《凯文卡特之死,砰砰俱乐部的悲剧》(The Death of Kevin Carter: Casualty of the Bang (…) Read more

如此狗仔队

近日,北大一女生在云南旅游不幸遇车祸身亡,在其同学尚未知情的情况下,她们接待了一位特殊来客: 昨天下午有一个高高瘦瘦黑黑的女生来到我们楼,自称是小y的同学,从哈尔滨坐了九个小时的车,说是跟小y说好来玩的。当时我们觉得有点突然,所以跟她说小y不在。她说她是提前来的,想给小y一个惊喜。当时我们觉得不好办,她说她跟小y联系不上,要是能联系到小y男友的电话也好。见她很无助的样子,我们就给她在网上找到了房子。她说时间还早,很无聊,我们好心就让她上来先在寝室呆一会儿。 她上来之后说了几句话就拿出相机来拍,我们觉得不好,可是鉴于是小y的同学就没拒绝她。 后来她就开始跟我们聊关于小y的话题,问的问题都很隐私,后来见我们不太喜欢她,她就下去买了水果上来又跟我们聊,之后不久就走了。走了以后发了个短信说她很感动,是流着眼泪给我们发短信的,我们觉得莫名其妙。 今天早晨我们才知道小y的噩耗,上网搜关于事故的消息,竟然发现新浪、华夏网上面写了关于小y的事情,我们都出离愤怒了!!!这种欺骗我们,出卖我们感情换取吸引眼球事件的行径令人发指,我们要求公开道歉!逝者已矣,希望生者能够让她安静地离开。不要再追问了。 这群愤怒的女孩也很无助,一位显然是业内人士在跟贴中说:“如果这个记者所写的东西没有失实,那就很无奈了,或许她还可能因为这次采访,获得报社的额外奖金。”

  • 摄影如奇遇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