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詹姆斯纳切威(2)

这篇文章是导演文德斯(Wim Wenders)在詹姆斯纳切威(James Nachtwey)2012年2月被授予德累斯顿国际和平奖(Dresden International Peace Prize)时的颁奖致辞,分两部分刊出,本文续上一篇 “在博物馆里,你常常会看到很多人在还没有看照片之前,就去念图片说明。这就好像他们想要保护自己远离图片。阅读导致距离,你会变得漠不关心。” 我就挑选一张照片来说明,第一眼望去,这张照片并不是“很像战争”:三个孩子,小女孩,站在树下面。她们用手捂住自己的眼睛。不远的地方有一架直升飞机正在降落,卷起一片尘埃。我们很快就能辨认出来,这些直升飞机通常都内藏机枪手朝外射击,或者干脆说,战争就是从上面被带来的,在蓝天之中急速到来,又立刻消失,仿佛伴随着影片《现代启示录》中的女武神骑行的音乐盘旋而至。 但这些孩子不是武神,她们那彩色衣裳,脚上的拖鞋,那个小小的孩子的球鞋和袜子,这都能看出来她们对那不可避免的、必须要面对事件全然无任何准备——就好像宇航员将要去往或者离开一个遥远的星球。几分钟之前,孩子们在四处蹦蹦跳跳,欢笑着,对周围一切毫不在意,然后,外国人入侵了。 照片揭示出即将发生的或者已经发生的故事。在这里,这些孩子们将此生都伴随这段记忆。我先花了一段时间去自己解读照片的内容,然后我转向照片的图片说明:”萨尔瓦多,1984,军队从一个村庄里的足球场撤离受伤士兵。”这个图片说明补充了很多信息。 但事实上,照片里的信息只能是照片它自己。在博物馆里,你常常会看到很多人在还没有看照片之前,就去念图片说明。这就好像他们想要保护自己远离图片。阅读导致距离,你会变得漠不关心,这些信息会让你站在事实之外。 所以,我在这里迫切请求大家:在这个精彩绝伦的军事历史博物馆里,要先凑近仔细看照片,这样,你才会有所发现。就拿我们刚才提到的照片来说,它里面有很多温暖柔软的东西。这张照片是被某个关心孩子胜过战争和生意的人所拍摄下来的。这不是一个你在那些只是冲着战争而来的人的照片里所能看到的主题。你不能在此时捂着自己的脸在沙尘中保护自己或者保护相机的镜头。你要朝相反的方向而去:睁大眼睛,冒着让沙尘罩住脸和镜头的危险去拍照。 下面,我们再来说另外一张照片,和前一张完全相反:巴尔干战争。 James Nachtwey追求极致地精确。他是一个证人,“目击者”这个字眼用在他身上再合适也不过,他极富责任感。他是那种人——不仅要讲述他所看到的一切,同时也要将之以逐字逐句的方式精准记录,从而使之将来能够用来作证。 照片里展示的是客车上装着令人毛骨悚然的货物:死尸从车厢里倾倒出来。司机从车窗探出身子来,这样就能看清自己倒死尸的位置。在尸体堆里还有一辆手推车,同时掉落下来……这些死人都穿得整整齐齐,他们掉落在倾斜的地面,头颅晃动,你能看到尸体上尚未形成尸斑。 前景处有一只手,遮住了部分镜头。我们能够看到手掌,大拇指指着下方。这是一个男人的右手,他背对着摄影师。这不是一个正在阻挠摄影师拍照的人,他正在打手势指导卡车司机卸货到正确地方——那个你能想象到的,在画面之外的那个地方……最让人感到恐怖的是,这个场景让你感到它仿佛是一件每天都会发生的寻常事件。 难道我们还需要知道这是哪一场战争么? 是的,当然!图片说明的解释是:“波斯尼亚和黑赛哥维那。在Rahic村庄附近,波斯尼亚军队成功地击退了塞尔维亚步兵的进攻。塞尔维亚在战争中阵亡的士兵的尸体被卡车从战场上带离波斯尼亚前线……” James Nachtwey追求极致的精确。他是一个证人(“目击者”这个字眼用在他身上再合适也不过),他极富责任感。他是那种人——不仅要讲述他所看到的一切,同时也要将之以逐字逐句的方式精准记录,从而使之能够用来成为证据。我们能够看到这张照片不是从眼睛平视的角度捕捉,而是一个在腰间快速抓拍的结果,摄影师没有通过镜头取景。他和一道闪光一样快速,在那个举手的男人把脸转过来之前按下了快门。假如这个人转过头来,照片就是完全不一样的一张,事实上,那就没有什么意思了。 如同大多数Nachtwey的照片一样,镜头是一个略略的广角。使用这样的镜头,摄影师必须在事实发生的当间儿出现,要拍到这样的照片,你必须要尽可能地靠近被摄对象,你不能只是远远地拉近镜头。摄影师在现场是零距离,他就在那里;我们也在——不管我们是坐在家里的卧室,站在博物馆里,或者拿着一本书或者杂志。 这些照片是一个有着强烈的追求正义和公平的人,目睹恐怖事件就在他眼前缓缓展开时候所拍下的,即使这张照片只是在一秒钟里的一个片断所拿起相机快速按下——他仍然下意识地去寻找正确的角度,就好像他的手也能够看一样……他所有的感知都在那里!他的身体,他的心思,他的心灵,他真的就是在他所拍摄的照片发生的现场那里。照片就是他自己经历的一部分。 他怎样才能让自己像这样无声无息?除非他并没有把自己首先放到一个摄影师的位置,他不是那种只是为了冲到现场去拍一张照片的人,一个只会被震惊的普通人类……一个带着照相机的人,唯其如此,才能使得他在现场变得无影无形。 现在让我们再来看第三张有关九十年代中期车臣的照片,一条乡间的路,前景是烧焦的木栅栏,在其前面被白雪覆盖的路上躺着一个死去的女人,她穿着一件普通的冬装,身边的路面掉落一只女士提包,你能看到她穿着厚厚的袜子以及棉鞋。她的左腿很奇怪地蜷缩着,被打断了?她被射杀了?在路口有一个老年妇女,她好奇地张望着,几乎是直直地看着她的这位“邻居”,她的头上包着一块农民的头巾,就这么停下来看着冰天雪地里的一具尸体。你似乎可以感知她在想什么:“那很可能是我躺在那里!”这个短暂的停顿,充满着震惊。背后的那座矗立在那里见证着这里的贫穷的小屋,屋顶破破烂烂,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战争的缘故。 事实上,我们无法控制自己去产生一个模糊的想法而并非去理智地思考:这张照片里的一切简直是不可能的!这张照片里有一些是无法进入我们的大脑的。这是一个电影,好吧,我们可能只能以此种方式接受这个场景……然后我们又会意识到,我们所认为的绝无可能的场景,而事实是,摄影师就在现场,他经历了这一切,他捕捉到了右边那个人辨认自己的邻居的场景,但是仿佛又只是她一个人在那里,似乎不可能还有一个手持相机的男人在一旁,不仅在观看,同时也在为这个瞬间留存证据。 关于一个摄影师在这个现场的参与,我们实在难以明了,他怎样才能让自己像这样无声无息?除非他并没有把自己首先放到一个摄影师的位置,他不是那种只是为了冲到现场去拍一张照片的人,一个只会被震惊的普通人类……一个带着照相机的人,唯其如此,才能使得他在现场变得无影无形。 我只是凭着直觉挑出了这几张照片,并对每一张照片予以审视,这可能有些武断:我原本不应该如此插手去解读,但对我而言,这些照片不是摄影师为了他自己去观看!这是一些你不能当成理所当然的事实! 摄影师的工作是非常孤独的。很多时候,你只有和你的相机在一起,尤其在战争的危险境地中,四周都是饥荒和死亡。这些摄影师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有一种态度,一种观点,摄影师在那里的出现是“为了他人的”,是代表他人来看的,是把自己放在这里来为他人做出证言。 那么,谁又是这些“他人”,是James (…) Read more

致詹姆斯纳切威(1)

今年2月11日,詹姆斯纳切威(James Nachtwey)被授予德累斯顿国际和平奖(Dresden International Peace Prize)。该奖是颁发给防止暴力发生,并走在前面呼号的人。奥斯卡提名导演维姆·文德斯为颁奖人,颁奖仪式上,这位导演发表了一篇超长的对纳切威、战争以及摄影之力量的评论和致辞。 这篇将近七千字的致辞,在网友小孙同学的鼓励之下——他自告奋勇翻译了前面的十段,我利用零碎的时间把后面的也翻译了出来,可能还比较粗糙,欢迎大家纠错。致辞里有不少有意思的观点,不过,翻译到后面还是觉得文德斯导演的谈话显得略微有些啰嗦。不管怎样,它还是值得你耐心读完。教室将分两天全文刊出。(原文在《时代》周刊的博客lightbox上。) 如果一个战地摄影师被授予和平奖,而且还在一个曾经被战争摧毁的城市里接受此奖,那么他肯定是一个十分特别的人,也是一个真正不同寻常的摄影师。他必定在反对战争方面有的可说。 战争的本质就是攻击、掠夺、霸占和无一例外地侵吞所有东西。举例来说,哪一部战争题材的电影,如果对其深挖的话,不是对战争的颂扬?它们是不是会和我们的判断相抵触,置我们良好的愿望而不顾呢? 这是因为图像的本质是展示它所描绘的图景,即“所见即所得”,这就是这些图片强大的原因,如果你想从一张照片中所展示和传播的信息中逃离出来,就变得非常困难,更不用说尝试去寻找它背后的那个故事了。 “谁敢真正地用照相机对抗坦克?” 战争是一个巨大的、残酷的产业,这个世界上最大的产业。对于一个个体来说,试图站在这部机器前进之路上的举动似乎是自以为是的。一旦战争爆发,所有东西几乎都瞬间失去控制,甚至深陷其中的军队和士兵都会成为无助的旁观者并自食恶果。那么,谁敢反对战争,并且是用……图片? 谁敢真正地用照相机对抗坦克? 就为你自己去拍摄战争!毕竟,如今几乎我们所有人都拍照片。甚至你的手机都不会不带着照相机。或者可能是你有一个小型便携的数码相机。抑或你也许甚至有一些专业的设备……那就想想拿着它去战场的情景吧!想一想,这样做就是为了用照片去使全世界醒悟,然后告诉他们那里正在发生着什么。一张照片可以影响战争的结果,甚至可以结束这场战争。这个想法实在是疯狂! 那好吧,那就这样去想:你希望通过一张照片只改变一个人的生活。如果你仔细考虑,这也绝对是个巨大的挑战。当你把相机对准一些事物,当你通过取景器或者小屏幕看到那个稍纵即逝的瞬间,按下快门……这一秒你获得的,你捕捉到的,它能感动一些人,或者更多:甚至撼动世界? 那怎么可能成功呢?为了完成那样的事情,你须成为什么样的人呢?你怎样……才能做到呢? James Natchawey的照片给了我们一个“他是怎么做到的”准确的概念。那些别人“只想逃出来的”地方,是他想去的地方,他行走的方向是别人极度渴望离开,或者是已经匆忙离开的,抑或是根本无法离开的地方。就是他的这一行动,使他已经开始对战争做出了他的抗议,他用他自己,他的安全,他的生命,他的情感,他的信念,作出了回应。而这一切则都被置于他的照片之中。 “等一等”,你可能反对,“他可能很快就被在奔赴战场的路上被踢出来了,或者他可能只是个喜欢刺激和猎奇的游客。毕竟,爬摩天大楼或者玩儿蹦极,把自己从飞机上扔出去或是从桥上跳下来,这些事我们当中少有人会去做,但就是有人喜欢。为什么James不是那样的人呢?”如果他是的话,他肯定得不到这个和平奖了,他只会赢得一些奖牌,一个动作片英雄。这个James Nachtwey和James Bond有着同样的名字,但他们显然不是一种人。那么,他是谁呢?  “一颗心才是真正的光敏介质” 我不认为只有通过看一个摄影师的履历才能了解他是谁。他在自己的每张照片中展示出自己。每张照片里都有另外一张照片,只不过没有很快显现出来。那是一个“相反的角度”,你也可以说是一个“对立并存的瞬间”。这提醒我们,拍照片也被叫做“shoot”(射击)。是的,照相机也会反回来,书面一点的语言称作“回火”。那双通过镜头看(世界)的眼睛也反射在照片自己身上。上面留下的,是一个摄影师隐约可见的影影绰绰的痕迹,存在于剪影和浮雕之间,一个“图像”之中不止有他的特点,同时也是他的心,他的灵魂,他的思想,他的精神。让我们还是停留在第一个,也是关于瞬间的最简单的一个描述吧——心。 一颗心才是真正的光敏介质,而并非是胶卷和数字芯片。是心看到影像并试图捕捉它。然后眼才让光线近来,而这大概就是我们叫它“晶状体”(Lens)的原因,而并非是“描蓦图像”( depict the image),因为它不是不分一切地描绘,不是虹膜或者神经来传递信息,图像是在“里面”被创作出来的。 与此同时,还有其它很多信号在同时出现。有的是秩序和美学上的,比如构图、对焦和反差,或者是对整体以及细节的印象;其它一些信号是道德或者美学上的。这里究竟在发生什么?我眼前的人们有怎样的故事?他们所持有的尊严是什么?或者是有什么在违背这些尊严?那个图像告诉我们什么?是什么样的历史导致这个瞬间,它预示着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作为一个目击者,我应该做出何种反应?我能肯定我不带偏见或者糟糕地是充满讥讽?这个图像触动我的是什么?我是否有权利将之展示给他人?它又会如何影响其他人?我所见的是否有可能是一种歪曲?我又如何阻止它发生?假如我走上一步到另一边是否会更有益?假如我退后一些呢?我是否应该将这些或者那些排除在我的画面之外? 有成百上千的信号和信息同时到达,所有的这些都要在一秒钟之内的一个瞬间里处理。你的手已经是思想的一部分,要抓住瞬间,而你的指头也要明了来者是什么的同时按下快门。 我要表达的是:照片是在以上所有这些思考之中创造出来的,你对它的处理是将其当作另外一种光线——内在的光线,你描绘它们同时也被包含在其中,它同时又是一种外在的光线,是外在的事件,最终产生的除了有客观的照片同时也有一个看不到的摄影师的内在的肖像,这就是我之前提到的“对立并存的瞬间”(counter-shot) 那么,如果这一切没有发生在一场生日庆典、一场足球比赛,抑或是一个摇滚音乐会之中,而是一场战争;一切都是粗糙的、气氛紧张的、巨大的声响、失控、疯狂、难以置信、不公平、背信弃义……,这就是为什么摄影师一定要准确、快速、小心,考虑周到而且可以信赖,仿佛正处在一场婚礼或者走在红地毯上的原因。噢,不!这不对:他必须更为准确,更快,更小心,更考虑周全以及更加可以信赖。因为,面对战争,你通常没有第二次机会。 (…) Read more

不,不,不!

早上看到一则新闻,感觉要被毁掉一天的好心情。怎么会是他呢?James Nachtwey! 近日,《华盛顿邮报》发表了一篇名为《Vogue奉承叙利亚第一夫人的报道被从网上拿下》的文章,开头就是一句狠话: “这大概是十几年来,杂志文章里最糟糕、最充耳不闻的一则报道。” 这里谈论的是Vogue去年三月关于叙利亚第一夫人的一篇特写,题为《沙漠里的玫瑰》,开篇是这样的: “Asma al-Assad是一位富有魅力、年轻、优雅——最为清新以及磁场十足的第一夫人……35岁的她,着力改变叙利亚六百万18岁以下年轻人的思维方式,鼓励他们成为‘积极主动的公民’”。 这位清新的第一夫人,上个月被叙利亚反对派爆出内幕,国内形势如此紧张,夫人却并非忙着政治革新,而是在网络上指挥珠宝和鞋子从伦敦和巴黎飞过来。 这篇充满谄媚口气的文章发表在一本美国刊物上,再结合近日的叙利亚的局势,所引发的震惊和质疑可想而知,《华盛顿邮报》的文章里提到,这篇报道尤其在华府的外交界引发了争议。 大概正因为这个压力,此文章现在已经从Vouge的网站上消失了,现在唯一保留的是叙利亚的一个网站。 关于这个报道的幕后故事不断浮出水面,文章所配发的关于夫人一家的合影,照片是由美国一家为叙利亚政府工作的公关公司安排拍摄的(Brown Lloyd James)。叙利亚为此支付了两万五千美金的费用,请来的摄影师就是James Nachtwey。 此公关公司在随后的声明中提到,拍摄是在2010年11月,他们为叙利亚政府工作发生在其和美国关系处于缓和阶段,整个国际局势都是在促进和叙利亚的往来。 《华盛顿邮报》没有采访到文章的记者和Vogue的编辑。关于第一夫人的最新消息是,英国和德国联合国大使夫人制作了一个视频,将叙利亚这位美丽的夫人的照片和饱受战争之苦的妇女儿童并置,呼吁她站出来保护自己的民众。其中也使用了Nachtwey为Vogue拍摄的照片,这大概是这位著名的战地摄影师的照片第一次以这种方式出现在反对战争的宣言中。 字幕上写的是:有些女人保护自己的人民,有些女人则只顾她的形象。 其实我的悲哀并非是对Nachtwey的否定,我也曾在这里说,把谋生和你的理想分开,那怎么就不能让Nachtwey把这个任务只是当一个活儿去拍呢? 只是现实并非一清二白,矛盾就摆在你面前,它如此荒谬;据说画面里那两个孩子也不是这个第一家庭的真正成员,而是为了孩子的安全找来了两个模特。但Vogue会在图片说明里阐明这个事实么?是不是因为它是公关照片就可以置现实于不顾呢?读者会闻出照片里的公关味儿么?这一切,对一个以精确记录社会现实为己任的记者来说,他该如何处理呢?

周一消息树

1. 荷赛年度照片续集 根据纽约时报Lens报道,上周,荷赛年度照片的拍摄者Samuel Aranda重返也门工作,此次的任务是拍摄也门大选,但他还有另外一个想法——去见见自己照片里的人物。 Aranda得到了隆重的礼遇,点心、亲吻,一家人上下都对他表示感谢。照片中的母子跟随摄影师再次来到当初拍下那张照片的临时医院。 我真喜欢这张合影,你能看到他们对摄影师的信任,看到他们毫无戒备的真诚之心。圣母怜子的宗教隐喻消失了,但儿子搂着母亲的姿势,这种你在哪里都能看到的身体语言,却让你看到了真实存在的,全人类共通的人性。 2. Wim Wenders致James Nachtwey 2月11日,战地摄影师Nachtwey从著名导演Wim Wenders手中接过了Dresden和平奖,随后是Wenders的致辞。这是一篇超长的演讲,这里只能摘录片断,也许今后有机会可以全文翻译给大家,从而让我们了解一个导演眼中的摄影师和对战地摄影的看法。 “James Nachtwey的照片给我们一个准确的认知,关于他是如何真正去找寻这些故事,走到情景中间,那个世界原本是每个人都想逃离的,却是他的目的地。他谋划自己的旅行,就是为了到那些其他人只想尽快逃离,或是已经匆忙离开的地方,抑或你再也离不开的地方。 他用自己的行动表达了他和战争的对立:用他的全身心,他自己的安危,他的生命,他的感情,他的控诉。这一切,都在他的照片之中。 3. 叙利亚战地记者仍然滞留 根据英国摄影的报道,在上周导致两位战地记者殉职的轰炸之后,其它几位受伤的记者仍然滞留在叙利亚的胡姆斯,无法得到及时的治疗和安全的保障。 几位记者分别是来自英国Panos图片社的摄影师William Daniels,Paul Conroy,以及法国Le Figaro报的供稿人Edith Bouvier。三人之中Bouvier和Conroy的腿部受伤,急需救治。但由于政府军已经包围了胡姆斯,他们目前无法逃离,现在得到了叙利亚自由军的照顾,情况尚好。 英法两国政府已经呼吁叙利亚政府让这几位记者脱离险境。 4. “希望”破灭 来自PDN的消息,美国艺术家Shepard Fairey,在其和美联社的版权纠纷庭下和解一年后,再次面临一项有罪指控,原因是证据欺诈。 Fairey创作的奥巴马竞选宣传海报Hope,在2008年大选时,风靡美国。海报是基于美联社一张新闻照片创作,Fairey并未获得照片的使用权,美联社因此对他发起了诉讼。 Fairey以“合理使用”为由展开对自己的辩护,因为他并未售卖这个海报,只是创作了这个形象助选,但他犯了一个错误,他辩称自己使用的不是美联社的照片,并向法庭提供了错误的证据,销毁了自己手头的一些数字文件。这在数字时代是根本站不住脚的,随即很快被揭穿,并导致他虽然和美联社的版权纠纷和解,现在还会面临牢狱之灾。 (…) Read more

James Nachtwey离开VII图片社

正好是整整十年。 “冷酷无情”的战地摄影师James Nachtwey选择在自己亲手创办的图片社十岁生日的时候离开。 在这个时间点告别,是不舍?还是一个情绪化的暗示?但这些猜测,你可能无法从他始终如一的镇定的面部表情中解读。 Mark Wallace摄影 2001年9月,James Nachtwey伙同其他几位摄影师一起创办了VII图片社,紧接着就是911事件,图片社成员的出色报道,使得其名声大震。 VII图片社摄影师合影 VII继承了马格南图片社的理念,希望做一个由摄影师自治的图片社。于是,“第二个马格南”在21世纪诞生了,一伙儿摄影师帅帅地走到一起,他们是图片社的创始人,供稿人,也是拥有者。创始人一共有7个,都专注报道冲突和灾难,Alexandra Boulat, Ron Haviv, Christopher Morris, Gary Knight, Antonin Kratochvil, John Stanmeyer,再加上James Nachtwey,七剑客给自己的图片社起了一个非常简单的名字——VII(罗马数字七) 很快,VII就成为业内的焦点。与马格南不同的是,VII更侧重时事新闻的报道。 但是,在当下这个年景,经营一个以新闻摄影为主的图片社并非易事。VII经历了女摄影师Alexandra Boulat因为患脑瘤突发疾病去世的悲痛(2007年),Lauren Greenfield的单飞(2009年)Eugene Richards的加入和离开(2006—2008年)。为了解决图片社的经营问题,VII雇佣了职业经理人Stephen Mayes,另外还增加了VII网络(VII network)和VII导师(VII mentor)两种制度,试图吸引更多年轻人。但在经济危机的年代,新闻摄影的转型时期,VII图片社的发展形势仍然很不明朗。 (…) Read more

目击者

关于日本地震的报道,我最近一直纠结在一个问题上,究竟摄影记者目击者的身份是否还有意义——假如卫星,监控录像,谷歌街景图,公民记者可以做得更好——他们都比摄影记者更快,更为贴近灾难现场。 阅读《纽约时报》摄影博客Lens上一篇关于摄影记者Shiho Fukada 的采访,略微让我的这些焦虑得到一些缓解。关于一场灾难,目击者的证言将永远不可或缺,这一点,过于冷静的卫星云图无法做到,而公民记者因为能力,技巧和热情的或缺,也不可能将寻找真相的努力贯彻到底。 此外,大事件频发,我会时不时地想到James Nachtwey,他到底在哪里?这个不怕死,不怕悲伤,永远沉静的人会去哪里?在《时代》周刊的网站上,我终于找到了他的踪迹,他也在日本正在替《时代》周刊完成报道任务。 今天编译的两篇文章,就分别来自这两位目击者的证言: (一)回到噩梦—— Shiho Fukada LENS采访了正在灾区采访的摄影师Shiho Fukada,她正为《国际先驱论坛报》工作,随同她一起工作的是《纽约时报》驻北京的一位文字记者和《泰晤士报》的一位视频记者( video journalist)。Shiho在岩手县的一家旅店接受采访,当时仍然不断有余震发生。 星期二,我们开始朝北开,因为核电站有泄露的危险,并最终到达高田市采访。整个城镇全部被海啸摧毁。大约只有五六点钟,但天色已经转暗,只有几个人在路上,似乎在找寻他们的亲人。起初是雨,随后又是雪,这个地方仿佛被炸弹炸过一样,什么都没有。 我们看到一台摄像机,此外还有一支价格昂贵的尼康的长焦镜头,相机放在泥泞的土地上的一块石头上,里面存储卡还在。镜头里面都是水,但是没有碎。当我捧着镜头,我感到有一种亲切感,因为这是一支专业镜头,我想象它的主人的样子。我们仍然在尝试读取存储卡里的数据。因为被水浸过,所以不知道能否恢复。我们非常好奇。卡上贴着名字,地址和电话。但是电话已经不通了。 在离开这里的时候,我们看到街上有两个毯子包裹的东西,一个上面还印着米老鼠的卡通图案。它们就放在那里,一个挨着一个,躺在泥里。我们经过的时候都不由得怀疑:“是不是尸体?”我们又返回,看到了毯子中露出的头发。 Shiho Fukada 摄影 每一天都太累了。现在晚上我还有时间和别人交流,这太好了,而之前,我没任何机会和别人说话,就是传照片。 今天,我们听说了核电站的危险,纽约那边的记者建议把我们不要担心报道的事情,赶紧朝北走。我们也在讨论核电泄露的危险和我们应该怎么做。我们现在在距离核电站120公里以外的北方。我们带着一个核电监测的仪器,它能探测核电的放射强度,如果过高就会发出警报。 现在,它还没有发出警报,这就是为什么我们还在这里。 (二)来自James Nachtwey的报道 James Nachtwey是第一批到达日本的记者。他给《时代》发回了照片和文字报道。很少看James Nachtwey的文字,有些难翻译,因为他不用第一人称写东西,但是描述的却都是自己的感受。他的文字显示了他对这场灾难冷静和缜密的思考 我第一眼所见的情景让我震惊——你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是不可想象的。巨大的人造建筑就那么被推倒,仿佛一个淘气的孩子掀翻了他的玩具。房子,车,船歪倒在河道里,与岩石撞击,然后又在愤怒的大水退却时被带走,最终奇形怪状地丢了一地,就好像一个发疯的雕塑家的作品。仅仅几分钟,在巨大无边的进程中,没有任何目的,城镇就被彻底毁灭。这场灾难之后,留下的是无穷无尽的悲伤,以及没有任何益处的愤怒。 作为一个试图记录事件的记者,我遇到的是人们仍然没有丧失的慷慨和热情。燃料在这里极度紧缺,但有人把宝贵的燃料送给我,不要我付钱,让我可以走得更远一些。对于我们这些寻找住处的陌生人,仍然处在悲伤之中的村民在当地拥挤的避难中心为我们提供休息的地方。早晨,送来饭团和一小片鱼片。这种简单的食物,那么朴素,面对着巨大的灾难,更显得珍贵。 (…) Read more

经济大萧条

有人“愤怒”地发现,Nachteway最近那组“著名的”图片故事在《时代周刊》上的待遇并不咋样。 之前TED基金会就放风出来说Nachteway的照片会在时代以七个页码的篇幅刊登,事实也的确如此,但是他的粉丝却失望地发现,当期时代的封面并没有使用Nachteway的照片——尽管这似乎本来应该是一个很顺理成章的选择。另外,老纳的这组片子在时代的网站上也很难寻得踪迹,它没有出现在时代周刊的“图片故事”栏目里。 尽管在发展中国家肆虐的结核病的确是个沉重的现实,美国人目前最关注的还是他们的“经济危机”。 刊载Nathteway图片故事的时代周刊,封面是这样的: 经济危机,这恐怕才是当前的热点话题。路透社也组织了一个专门的幻灯秀,叫做“Dirty Thirties”,回顾了美国三十年代经济危机时的萧条景象 约莫着中国的图片编辑们可能也要找此类照片,我来贡献一个绝好的免费资源——美国国会图书馆在线图片库,其实在1416刚刚开张的时候就介绍过。图库里有大量高精度的数字化老照片,比如农场安全管委会(FSA)纪实项目的照片,点击这里是我检索的多罗西兰格的作品,除了已经被符号化的悲伤的母亲,她的好照片还有一大堆呢。 A very blue eagle. Along California highway 美国国会图书馆在线图库使用指南,点击这里

还是那个James Nachtwey

谜底揭晓了。 James Nachtwey 此次依靠TED基金会的帮助,拍摄的作品是<The Forgotten Plague>(被遗忘的瘟疫),关注了那些身患“极端耐药性肺结核”的身处痛苦中的人们。这种病多发于贫困和发展中地区,由于拖延治疗和滥用药物,肺结核这种经过及时治疗原本可以治愈的疾病变成了不治之症。 Nachtwey还是那个Nachtwey,关注贫困,关注被遗忘的人群。他似乎不管那些什么新闻摄影濒临死亡的论调,不管传统纪实还是新纪实,一如既往的报道,一如既往的影调。如果世界上只剩下一个新闻记者,那就是Nachtwey. TED的富有争议的推广不知道是否能够满足Nachtwey的愿望,注意,他的愿望不是引起人们对他的关注,而是对这种疾病,身患疾病的穷人们的关注。 到这个页面可以下载Nachtwey的作品。

摄影师James Nachtwey的大日子

2007年,James Nachtwey获得了一笔巨额奖金,这笔十万美元的奖金来自TED基金会。当时,他许下了如下愿望: 我要拍摄一个全世界必须知道的故事,我希望你们帮助我把这个故事传播出去,要让观众们看到,在数字时代新闻摄影仍然具有它的威力。 18个月过去了,TED基金会不但帮助Nachtwey在世界各地获得各种拍摄许可,拍摄他想拍的故事,还为这个故事做了一个摄影史上前所未有的推广: 几天之前,一个消息不胫而走,Nachtwey的新图片故事将在十月三日向全球发布,届时在全世界七大洲的十几个国家街头的大屏幕上将放映这组图片故事,其中包括纽约的时代广场,同时,在TED基金会上的网站上也将发布这组故事。而同一天出版的《时代》周刊会用八个页码刊登这组照片。 十月三号,今天是Nachtwey的大日子。 反对的声音也同时响起来,将一个新闻图片故事雪藏到某日再发布,这符合新闻规律吗?这种恶俗的炒作是否应该发生在平淡的、遁世的Nachtwey身上。而且有意思的是,Nachtwey当初希望证明数字时代新闻摄影的威力,而他这组作品目前所取得的传播效果,却恰恰是只有在数字时代才能够实现的。 Pdn上的评论很有意思,尽管这事儿意味着Nachtwey的照片将和周围闪烁的霓虹灯广告一起出现,但这种做法也不应该全盘否认。 到目前为止,Nachtwey究竟拍了什么还处于保密之中,中国读者可以在晚上看到这组照片。 将一组图片故事当作一款新车来发布和推广,这个创意真的是,没法说。

James Nachtwey和他的“影子”

刚才的时代访谈里多次提到了战地摄影师James Nachtwey,那就在这里再放送一条关于他的八卦新闻。 美国摄影杂志的图片编辑觉得自己简直撞见了鬼,他发现纽约时报最近一个很不错的多媒体报道 a jihadi fighter,里面的记者Mike Moss和Nachtwey堪称孪生兄弟,同样的语调(缓慢的毫无情感色彩的)同样的花白头发,以及同样关注战争。难道世界上真有这样的巧合?

三峡七日(七)

最后一天要谈的是大名鼎鼎的摄影师James Nachtwey的作品,但是这并不是一个纯粹的 关于三峡的选题。他的这几幅作品是2005年为《财富》杂志完成一篇关于“中国的水” 的报道时拍摄的。 我觉得有意思的是,虽然我的介绍并没有太强的计划性,但是现在呈现出来的这些作品, 都有不同的状态,从一本关于三峡的画册到一部关于摄影师的DVD,从一个三峡的 网站到一个拍摄三峡一年之久的自由摄影师,从艺术摄影师眼中的三峡到报道摄影师眼 中的三峡。目的不同,方式不同,结果也不同,评价这些作品也不能按照同一个标准。 这也许是我们得出的一个重要结论,我们可以说自己不喜欢某个作品,但是 不能妄下结论说它不好,因为你首先要判断应该在怎样的价值体系里衡量 这部作品。就好比今天看到的James Nachtwey,他的作品形式感很强, 强于以上任何一部作品,或许,有人会说,这些照片拍的不好,没有深度,但是 换一个角度来说,这就是典型的摄影记者的作品的风格,他们的作品把鲜为人知 的事实真相告诉我们,并且以一种最直观,最快的方式,少了些婆婆妈妈的 儿女情长,干净利落。

  • 摄影如奇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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