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消息树

在信末,我们顺手写上“take care”(多保重),这仅仅是一个语气词,还是另有深意? 1,Take Care of yourself ,照顾好你自己 今天的开始是一条旧闻,它或许就是让我时常觉得“take care”富有隐喻的原因。 2007年威尼斯双年展,法国艺术家Sophie Calle的作品题为”Take Care of Yourslef”,这是一个女人疗伤的方式——接到男友的绝情信,Sophie求助自己的女友,该如何回复这封信,两个女人的言语揣测,成就了这部作品——艺术家找到107个女性来解读这封信,拍下她们读信的样子,请她们分析暗含在“take care of yourself”结束语之后究竟是怎样的感情。 take care of yourself 画廊展览现场 说这部作品是疗伤,那是因为Sophie提到:“一个月之后,我感到好受很多,没有了痛苦,这种方法很有效,这个项目替代了那个男人。” 但这部作品并非只是一个女人对抗男人的方式,在接受卫报采访的时候,Sophie提到:“当我发现有些事情是错误的,我会把事情反过来看。这是一种照顾我自己(take care of myself)的方式。被误解之后我并非只是沮丧,而是努力迎向它,期待它,等待它。我认为这是正确的思路,把事情朝向有利我自己的方向发展,而不是为此一直沉浸在痛苦之中。” 2,its strengths come (…) Read more

纽约观展记:大都会博物馆

若干年前去参观卢浮宫,留下最深刻印象的竟然只有累。马不停蹄地赶路,简直是暴殄天物。因为有前车之鉴,我参观大都会博物馆(the Metropolitan Museum of Art)的计划也就改成了蚕食政策,打算分几次看完。 第一站是古希腊罗马艺术。那天运气真好,正好赶上一个“红衣女郎”——非常精干的红衣老太太做讲解,介绍艺术品中的亮点。我必须承认,我是一个很没有文化的人,博物馆的展品向来都是走马观花,欣赏外在的精工巧夺,对它们内在的故事却从来未曾探究过。而这一次,也许是心态安静,加上那位女士的精心讲解,眼前的展品忽然变得生动起来。 我最喜欢她对一尊名为《睡梦中的希腊爱神厄洛斯》铜像( Bronze statue of Eros sleeping)的解说。这是一尊罕见的体积较大的铜制雕像,因为凡有战乱,它们都会被溶解,制造成武器。也许是爱神熟睡的样子,让人不忍心打扰他,噢,不,讲解员说他不是熟睡,是刚刚睡着—— 他的手的姿态,显然是刚刚从身体上滑落,因为这个姿势不会支持太久的时间,他的脚也是一种轻轻垂下的样子。如果凑近观看,你还可以发现他的眼睛,似乎是微微闭合随时都有可能睁开。绕到他身后,还会看到他的翅膀也是略有收缩,紧贴在背部。 这太微妙了! 创作这尊雕像的艺术家,一定是位非凡的观察家。他将头脑中定格的形象一点点铸造出来,这个过程一定很美妙,就仿佛,一张照片的显影 我有点儿兴奋,因为我完全没有意料到,这尊铜像是以这样一种漫不经心地方式,一点点释放它的力量。随后,我忽然发现,古代工匠的观看,对于解决镜头和眼睛之间的战争颇有启发。 古希腊雕像的风格,并不仅仅在于精确、秩序与均衡,最动人之处还在于它们的平静。 细节在不经意间泄露,而不是昭之与众。我非常好奇,这些雕塑家如何保持中性的眼光来打量和重塑世界,这有些类似镜头观看的风格,镜头切入现实时也是这样一种中性的态度,我是说,尽管摄影师希望控制镜头语言,但是这个机械的家伙总会记载下一些不期而至的细节。因此,摄影史中一直充斥着技术和艺术的混战。 就如同人类一直在努力“征服自然”,摄影师也从未停止过“征服相机机械式的观看”,在摄影师的感情和镜头的“无情”之间,一直存在各种各样的交锋,就比如当代艺术中流行的摆拍和二十世纪三十年代的抓拍。一些当代摄影艺术家显然憎恨镜头观看中“失控”的感觉,因此借助多种手段增加自己的力量。而抓拍摄影师们,虽然在框取和快门瞬间上下足了功夫,但是他们仍然钟爱按下快门后的不确定性,有人甚至将从未料想到能够出现在画面中的元素称作上帝的礼物。 从总体上来看,称自己为“摄影师”的人,往往在潜意识中已经把自己定义为镜头的主人,或者说,摄影师们很少有人真正欣赏镜头对现实的客观态度,希望仅仅表现眼睛或者头脑里的世界。而那些所谓业余人士则完全为另一个极端,他们把自己定义为弱者,服从于镜头的视角,这使得业余影像充满了天真客观的观看,但是却缺乏秩序。 我们最后又回到了一个中庸的结论,这其实就像黄金分割点——此处,将带来美感。这其实也是一个非常显而易见的结论,摄影=镜头+眼睛的观看——如果你还将自己的作品称作是“摄影”,我说的是“摄影”,我无法评价“艺术”—— 必须要在这两者之间获取平衡和探索,尽管,结论并不是一个确定的答案,而正因为此,它才充满挑战和乐趣。 因为这些原因,我在大都会的古希腊和罗马厅里徜徉了很久。我发现,这些仿佛在夜晚都会悄悄舒展身体的雕像才是肖像摄影的起源,而并非是剪影画。我停留在一尊被称作代表古希腊精神,具有浓郁宣传色彩的男子头像前。他没有表情,但是仔细看,瞧他微微咬紧的嘴唇,似乎有种力量喷薄欲出,他的眼睛,似乎空洞,并非直视,但是却使得你不得不跟随他的目光远眺和畅想。“空白”和“意味”这对矛盾在这尊雕像身上得到了统一。 这让我想到摄影中的一个潮流——Deadpan。Deadpan是英文单词“dead”——死一样的,静寂的以及“pan”——面部表情,这两个词的组合。国内有人将之翻译成呆照。呆照在当代艺术中已经不仅仅是记录呆的面孔(比如Thomas Ruff),还包括呆的风景(比如Andreas Gursky),以及呆的肖像(比如Rineke Dijkstra),最为叫座的当代摄影艺术家都是这种调调。 Deadpan可以看作是当代摄影师对镜头和眼睛之间关系的一种新的定义,而这种定义,似乎回到了罗马时代雕塑家的观看——镜头和摄影师分享彼此的观察成果,我虽喜欢这种探索,但是这些貌似空白的作品,仍然是摄影师主观控制的感觉,是控制到极至而又装作客观极至的感觉。镜头观看中的偶遇甚至是失控在这些作品中被减弱,甚至是消失。 我还是更为欣赏古希腊艺术家的心境,他们留下了一种所谓永恒的美,就好比大都会雕塑殿堂里的这尊只剩下躯干的雕塑,她裙子的褶皱,让你去想象这件衣裳轻盈的质地,以及穿着者是怎样的一个美人。我喜欢这些细节,仿佛创造者留下寻宝的线索。事实上,你今天拍照,可能永远都不会料到,若干年之后,你作品那端的观者,是怎样通过那些若隐若现的细节,解读故事,反复琢磨,寻找答案,然后如同我看小爱神铜像这样发出赞叹。不管答案是否如你所愿,但那终究是件有趣的事。

  • 摄影如奇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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