纽约观展记:William Eggleston

坐在惠特尼美国艺术博物馆的展厅里环顾四周,神情严肃的观众,正在“欣赏”william Eggleston的作品。我却冒出了一个坏念头:墙上挂的照片,仿佛打开了2008年某个Flickr少年的相册。并非是对“大师”的亵渎,Eggleston和当下互联网上活跃的摄影文化之间的联系,使得我开始思考,也许应该换一个思路来理解一直罩在他身上的“彩色摄影之父”的称呼。 Eggleston先生 Eggleston似乎不是一个好学生,因为他读了几年大学也没有得到任何学位。后来,有人给了他一台徕卡,反倒成就了一个摄影大师。 Eggleston摄影生涯的起始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影响他的是所有摄影人的“父亲”——布列松,他曾提到:“《决定性瞬间》是我发现的第一本严肃的图书,从一大堆可怕的图书中发掘出来,我开始不太理解,但是慢慢有所认识,后来才发现,我的天呢,这是一本多么伟大的书。” 他的摄影从黑白开始,六十年代中期转向了彩色。对这个衣食无忧的富家公子来说,消费彩色胶片,远比他同时代的穷摄影师要轻松得多。从照片的内容上来看,Eggleston的黑白和彩色作品,并没有太大差别。色彩让他痴迷,那张著名的“红色屋顶”是他在七十年代开始尝试染印法的成果( dye-transfer ),他谈到:“红屋顶这张照片色彩太棒了,以至于这照片的印刷出版没有一次是令我满意的。如果你看到染印的效果,那墙上的红色仿佛鲜血。” 他与摄影圈子一直相距甚远, MOMA的馆长John Szarkowski形容和Eggleston的相遇(1969年)是全然没有任何准备,但看了这家伙一箱子杂货铺一样的照片,随即说服摄影委员会购买其中一张照片。 1974年Eggleston出版了染印照片作品集《十四张照片》,随后获得古根海姆奖,然后在哈佛大学教了几年书。这期间他和自己的一位朋友四处游荡,完成了一部在路上的摄影作品”Los Alamos”,当时他整理出两千张照片,打算出版一个系列作品,但是照他自己的话说:“我有太多其他事情要做了”,使得这本书延迟了30年才出版。 这个忙得没空出版画册的摄影师,在1976年钻进了MOMA。这个展览不断地被提及,夸赞,意义得到提升,它是MOMA历史上第一个彩色摄影个展,彩色摄影从此开始被上等圈子接纳。 如果把1976年作为一个分水岭——在这一年Eggleston被正式贴上了彩色摄影艺术家的标签。那么,这之后他如何继续拍照?风格是否有变化? 在惠特尼这个回顾展里,则可以看到,Eggleston的作品从始至终都没有什么主题——或者说,他从来就没有“正式”搞过艺术创作。他大多数作品都是给媒体工作时顺手完成的,比如接受《滚石》的任务去拍总统候选人Jimmy Carter,不巧总统不在家,Eggleston的照片杂志一张未用,他却将这些照片集纳成两卷本的画册《Election Eve》(非印刷品,是原作构成的画册)。此外他还给旅行杂志拍任务,应一些导演的邀请给他们拍剧照。他的作品集几乎都是副产品。 在《William Eggleston In The Real World》这部纪录片中,你可以看到这位老人拍照的场景,西装革履,拎着他的35毫米相机,来兴致了就咔嚓拍下一张照片,不紧不慢。 Egggleston的作品从来没有离开他的生活,他所拍的都是他行走在人生的道路上的所见所感。 民主的相机 John Szarkowski为何喜欢william Eggleston的照片,是因为它们是彩色的,还是因其是艺术的? 在Eggleston的官网上,非常正式地记载着他在见Szarkowski时候,还拜见了Garry (…) Read more

虚拟的你我

写这篇文章的时候,我想象我在电脑屏幕面前的样子。我的眼睛红肿,最近几天在做一项艰难的翻译工作,每天在电脑前耗费十个小时的时间。有的时候,翻译出一句莫名其妙的句子,我会偷笑,我的休息是看肥皂剧,那个时候我应该有些百无聊赖的眼神。 下面你看到的照片——说实话,很像是这些孩子坐在马桶上拍的照片。 事实上,这些或者痛苦且投入的样子,皆是儿童玩游戏的瞬间。摄影师时常期待被摄对象忘记相机的存在,那很难,但是Robbie Copper拍摄的这个immersion系列却轻而易举地做到了。 Robbie Copper和他的摄像师朋友一起,用照片和视频记录儿童打游戏时候的表情,那个时候他们似乎魂都没了,变成另一个人。除了拍摄玩游戏,Robbie还计划拍摄人们上网、看电影时候的面部表情。他对在屏幕介入情况下人们的精神状态很感兴趣。正在计划弄一个专门的网站。以下这段视频是用最新的RED相机拍摄的。 而最有意义的是,Robbie将在2009年和大学的学术机构合作,针对“war and Leisure”这个主题,记录儿童玩战争类电子游戏,看战争电影和纪录片的样子,随后用科学手段展开这些面部表情分析,并且配合访谈和心理调研,试图描绘出不同的媒介对儿童的影响。 而Robbie Copper的另一部作品《Alter Ego》1416以前介绍过,他花了三年时间,在世界各地拍摄网民和他们在虚幻的网游世界中的身份对照影像。 看来,Robbie Copper已经将自己的身份定位于虚拟世界的摄影师。而有意味的是,他作品介绍的第一句话就是:“在韩国和中国遍布各处的网吧里,一排排的屏幕前都是孩子的面庞。”很遗憾,这个主题似乎很少有中国摄影师涉及。 我忽然想到,小时候对未来的畅想通常体现在命题为《奔向2000年》这样的作文里,想象到了2000年就可以和机器人一起生活,随时都可以探访月球。但这一晃,马上就要进入2009年了,我才发现,其实每天我都和机器人生活在一起,和它对话,虽然我没有去月球,但是早就进入了更高深莫测的虚拟时空。 Robbie Copper的博客也是一个好去处:点这里

Burn.

终于发现一个比1416还要火的摄影博客(哈哈),匆忙翻一下马格南(magnum)大叔DAVID ALAN HARVEY的博客,发现每个帖子的回复都盖到了一百楼。不过,大叔的这个博客已经正式废弃了,最后一个帖子显示他又整了一个新地盘,是一个名叫“Burn”的在线摄影杂志。 其实前两天我曾经考虑过是否要去参加David的家庭Party,主题是给他的这个新网站取名字。那个时候这个摄影杂志还暂定名为“Emerge”——从名字里你就能看出这个网站的定位,面向那些正在力图浮出水面的新人。 不过,你总会不断听到新人们嘲笑马格南大叔们的“腐朽”和落伍,比如你可能会看到DAVID ALAN HARVEY的作品还是非常经典的“国家地理”风格,而现在则更流行Alec soth的调调(alec soth怎么看都不像马格南的人)。但是,这个带有一些“兄弟会”性质的组织,那里面的成员,总会给你带来一些意外,他们和你对这个图片社的刻板印象完全不同。 前两天我胆战心惊地发邮件给Patrick,因为自打我向他汇报完平遥的地震摄影展,他就再也没有理我。我问他是不是生气了,他回信说,没有生气是失望(失望于照片没有获得任何回响)。这让我一下子挺难过的,因为我还能记得他从四川回来时候的样子,他的密密麻麻写满图片说明的本子,他如何和fivestone同学身心疲惫地编辑照片,他把自己当作一个记者,而并非什么马格南的摄影师,希望能够让自己的作品发出声音,传递信息。我很难向他解释在平遥,铺天盖地的地震照片中,读者不可能静下心来观影。我只有回信向他道歉,并且告诉他,他记录了历史,总有一天,人们会需要读懂这段历史,那个时候,这些照片就会显现。 马格南大叔身上都藏有历史,你和他们谈话,各种故事不断显现。这些五六十岁的老爷子们,还在拍照。那个“臭名昭著”的街头摄影师Bruce Gilden正在拍摄美国的次级债。街头大叔适时地走进人们的家里。 他们永远都不会错过记录历史。 话说回来,DAVID ALAN HARVE这位出生于上个世纪四十年代的老爷子,现在也成了新鲜人类。他的工作中心似乎已经转向了如何辅佐新人。Burns杂志,面向一切热爱摄影的新人。你可以投稿,可以参加workshop,另外还可以申请基金——由马格南文化基金会支持,这是刚刚成立的隶属于马格南图片社的非盈利基金会。去年已经有一笔奖金颁发,获奖者是Sean Gallagher。今年的评委名单和评选方法即将出来,请大家关注。 不过,要是我参加了DAVID ALAN HARVE的网站命名大会,我会告诉他,我不喜欢Burn这名字。同样形容新人的出现,Emerge———这个词我一直不知道怎么翻最好,我喜欢它所具有的安静的动感,想像一下,你从深海里游上来,从带有张力的水面之下冲出来,豁然看到一片广阔的水面,随后舒缓地畅游。。。。而Burn——这显然是网络时代的成名方式,呼地一下子就燃烧起来,瞬时很灿烂,但是很快就会变得黯淡。

究竟有多差?看看照片吧

欢迎参加一个名为Annie Leibovitz最差照片的评选——安妮女士,这位红透半边天的赚钱机器,最近遭遇到了一些麻烦事儿,不过,也许这些把她推到舆论的浪尖上的新闻,不过是让她更出名罢了。 Annie Leibovitz给意大利著名的咖啡制造商Lavazza拍摄了一套2009年照片年历。这家公司向来邀请大牌为他们拍摄广告,之前参与的摄影师包括Helmut Newton, Ellen Von Unwerth 和 David LaChapelle。作为一位品牌经营能力超强的摄影师,Annie Leibovitz无疑已经成为时尚摄影领域里的老大——从女王到LV,她霸占了顶级的拍摄任务。因此也就当仁不让地成了今年的“咖啡摄影师”。 现在全套作品已经出来了,Lavazza为此特地做了一个网站——这个和LV的运作方式很相似,现在特流行这个——现场的片花,视频,硬线条的Annie现场指挥与布局,搞得如同一个投资巨大的好莱坞大片的拍摄——这才能衬托出名牌产品的气派。 但是照片怎样呢?已经有人开始骂了,他们拎出这张照片,指出:这是一张品味极差,没有品味,乏味(非常非常乏味),卖弄,模仿,虚假,涵盖这一切缺陷的照片,在这张照片里,没有任何风格,色彩弄得太过分而毫无吸引力,一个似乎吸引人的模特但是却毫无吸引力。(看看她的腿,她的表情,我的天呢。)一个非常糟糕的创意,过度地后期制作,一个虚假的背景,和前景里在影棚里拍摄的照片毫不搭界。。。。。 Pdn在报道这张“糟糕”的照片的时候,似乎已经不知道用什么形容词,只是说:有多糟糕?看看照片你就知道了。他们同时还号召读者去看看月历里的其他照片,评选自己认为最差的。 Annie的糟糕事情还不止于此,她最近输了两场官司,判决她赔偿一个化妆师和一家灯具厂商七十八万八千美元,因为她没有付给对方合同规定的摄影服务费用。从这个巨额的赔付中,你就能推算出她所完成的拍摄任务都有着巨额的预算。 Annie Leibovitz为什么这么出名?她拍摄的人像究竟好在哪里?翻开Annie Leibovitz早期的摄影历史,你就会知道,当下这些所谓的“时尚大片”的风格,皆起源于她当年的创作,她挑战按部就班的环境肖像的拍摄,拍摄自己想象中的场景,将名人置于不可思议的环境之中,除了她无人能够让黛米摩尔捧着大肚子拍摄裸照。 但是,具有讽刺意义的是,当下的Annie Leibovitz更可以为所欲为地拍摄,她有钱,有庞大的制作班底,有强大的数字技术支持,任何她想象出的场景都可以制作出来。不幸的是,随着她的法力越来越强大,她照片的魔力却逐渐褪去。Annie Leibovitz不再是滚石杂志的那个先锋摄影师,对商业利益的过度追求,恐怕只能浇灌出恶之花。

辛迪雪曼(Cindy Sherman)

Metro Pictures画廊最近正举办辛迪雪曼(Cindy Sherman)个展,这距离她上次在纽约举办个展已经有四年了。这批新作拍摄于2008年,不过,你不用到场也会知道一个事实,照片里的主人公一定是她自己。 我站在尺寸巨大,占据画廊整面墙的照片前面,盯着辛迪雪曼所装扮出的老脸,丑陋且沟壑纵横的脸上,涂的粉似乎要成块儿掉下来,夫人们都穿着雍容华贵的服饰,摆出尊贵的仪态,就连照片的装裱也仿佛宫廷画作。 这个系列是讽刺上流社会虚荣且精神空虚的老女人——似乎照片从里到外有太多的提示说明这个结论,这反而让我觉得很是乏味。回家之后检索到一段访谈,辛迪雪曼在里面谈到了作品创作的动因: 问:你的新作为什么开始关注这些贵妇,是一种自然进化吗? 辛迪: 我的一个朋友让我开始关注互联网上的一些人。其中有一个叫做”Brenda Dickson” ,她是一个肥皂剧明星,在YouTube上很有名,人们都在模仿取笑她,她在自己的网上有一段视频,是讲解如何能够和她一样毫不费力地变得美丽,但是事实上,她哪里是不费力,简直是太过分了。这个系列是从我去年给法国时尚杂志拍摄的照片中衍生出来的,那是在聚会中的一些抓拍作品,你知道人们都拼命在镜头前让自己看起来优雅漂亮,这些老女人努力让自己变得漂亮,但是又做得太过分的行为,我很受启发,我这套作品是那些穿着舞会华丽袍子的女人在卧室里摆姿拍摄,这实在是太荒谬了。 在摄影还徘徊在艺术殿堂之外的时候,辛迪雪曼就已经成为大红大紫的艺术家,不过,颇有意味的是,艺术界在赞赏她作品的时候,很少有人会给她贴上“摄影师”的标签。她的这个新作实在让人有些失望,在我看来,就是因为太“摄影”了,拼命在用摄影作品装扮“艺术贵妇”,她先是单独拍摄扮演的肖像,然后后期再添加背景,描描画画,她一定要把照片弄得尺幅巨大——用照片模仿油画的威严来达到反讽,并强调作品的高级。照片制作精美,色彩艳丽。但是这一层层叠加上去的东西,难道不是和她作品中讥讽的老女人一样吗?太过分了。 认识辛迪雪曼,还是必须要回到她最早期的那部作品“无名电影”(The Untitled Film Stills),她曾经不止一次地说过,评论家所赋予她作品的那些意义,她从来都没有想过,她没有所谓女性主义的观点,她就是想那么去拍了。而这部作品就仿佛一位青春美少女,不需要任何粉饰,因为自然生发,赢得人们的赞叹。可惜,青春就只有一次。

周一消息树

亚洲新势力 1,吴哥摄影节最近评出了“巴黎竞赛画报奖”,此奖专门针对参加吴哥摄影节培训班的30名亚洲年轻学员,要求他们的参赛作品必须在摄影节期间完成。来自泰国的女摄影师Dolruethai Tongwiboon最终拔得头魁,她的这组图片故事名叫《Chicken Bang Bang》,报道了集市上即将成为他人美食的鸡的命运,照片的色彩和叙事风格和她作品的题目一样——Bang Bang! 另外,天空(李伟)也参加了此次吴哥摄影节,作品《大地》在幻灯放映会上放映。 2,美国摄影杂志年赛最近落幕,获得学生作品大奖的是韩国摄影师Chang Kyun Kim,他目前在Parsons艺术设计学院进行MFA课程学习,之前的职业是一名市场经理,整日和各种广告、产品设计打交道,使得他自己也对此产生浓厚兴趣,从而改变了自己的职业轨迹,专门到美国求学摄影。 Chang Kyun Kim获奖的作品叫做《Their Dialogues》(他们的对话),他这样阐释自己的理念: “在纽约的一天,我抬头朝上看,忽然感觉到一种非常特殊的力量扑入我眼帘,就这样不停地朝上看了一周之后,我发现,其实所有的建筑都在互相说话,大笑、低语,有的时候发出尖叫,或者争论。我决定捕捉下这些给我带来惊奇感受的瞬间” 3,旅美中国摄影师Yijun liao(pixy)获得了美国致力于推广新兴摄影师的Hey Hot shot比赛的奖励。 Pixy在她的博客里贴出了自己这组名为《剧照》的作品的阐释:“在这个项目中,我搭制了我愿意在电影中看到的场景。我给它们起各式各样的名字,假装它们来自真的电影。很多照片中描述在某些环境中的单个的人。他们都好像陷入了沉思。那么他们在想什么呢?事实上,他们在想我想让他们想的内容。他们也在想你以为他们在想的内容。这些照片过去是出自我的脑海里的电影。现在它们也变成了你们脑海里的电影。通过这种方式,这些电影完成了从我的思想到你的思想的传递。” 4,之前在1416介绍过的,同样是推介新摄影师的photolucida,最近也决选出了五十强,旅美摄影师周密名列其中(只有拼音,希望我没有搞错)。目前还在网上看不到参赛作品。 在周密的网站上看到他最新展开的一个长期摄影项目是《the mission》,对美国旧金山一条名为mission的最长且最古老的大街,这条街上所富含的多元的民族、种族,经济、文化生活予以记录。

历史之中:Susan Meiselas

我曾和一些人说过,一个摄影师一辈子可能只能操作一部纪实摄影作品,这是我自己的亲身体会,因为你必须和你的被摄对象在一起,生活中增加了各种各样新的关系,更加沉重的是,似乎没有一部纪实摄影作品会有正式的终结。但是昨天去ICP看了Susan Meiselas的个展,我想,我应该改变我的看法,或者说,苏珊是例外的。 Susan Meiselas. CARNIVAL STRIPPERS. Farrar, Straus, Giroux, NY 1976. 这个名为In History的展览,是Susan Meiselas的个人回顾展,涵盖了她的三部作品,《嘉年华上的脱衣舞女》(Carnival Strippers ,1972–76)《尼加拉瓜》(Nicaragua ,1978–present)《库尔德斯坦人》(Kurdistan 1991–present) 我花了两个小时呆在ICP地下一层的这个展厅,这个女性摄影师和她所做的一切,令我由衷地敬佩。尤其是在今天这个时代,当我们试图让纪实摄影艺术化,或者强调其个人化,甚至必须用眼花缭乱的所谓多媒体才能让纪实摄影工作重新振作起来,大家都应该仔细审视Susan Meiselas的工作,她对摄影中“纪实”精神的阐释和拓展,让我体内很多似乎已经沉寂的细胞重新变得活跃,在参观整个展览过程中,不断有这样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对的,就应该这么做。” 《嘉年华上的脱衣舞女》是苏珊的早期作品,她混迹于脱衣舞女中,拍到了她们真实甚至是非常私密的生活,这是很多摄影师开始纪实项目时候惯常切入的选题,以及采取的报道方式,但是苏珊有一个不同的地方,她在拍摄的过程同时展开录音采访,对脱衣舞女、她们的男朋友,老板娘等等展开访谈,作品展览的时候,现场的背景音就是这些人说话的声音,而她的这本画册,里面的文字也是这些访谈的文字整理。我在现场看到了苏珊录音用的磁带——你瞧,在上个世纪七十年代,她就已经开始做当下时髦的有声摄影作品了。 《尼加拉瓜》是她加入马格南之后的作品,应该是她的成名作,作为一个战地摄影师,她报道了尼加拉瓜的内乱和冲突。你会看到,这部作品的开始时间是1978,但是仍然没有结束,因为就在最近,她和另一位纪录片导演重返了尼加拉瓜,她拿着自己的画册,四处寻访当年自己照片中的人物,在展览现场就有她随身携带的那本画册,每一个找到的人都会在自己的影像旁边签名,画册的页面上布满了蜘蛛网般的各式笔迹。这部名为《Pictures from a Revolution》的纪录片今年刚刚发行。此外,在2004年,她还发起了一个重构历史的活动,把自己当年拍到的作品做成大幅的半透明的海报悬挂在城市各处,历史与现在叠加。看到照片中战火纷飞的景象,街头的人们驻足,沉思,它们似乎真的将人们带回了历史。 重构历史项目的现场照片 苏珊最伟大的作品应该是,《库尔德斯坦人》(Kurdistan 1991–present),在报道伊拉克库尔德斯坦人所遭遇的种族清洗的故事时,她萌生了新的想法,如果影像能够作为一种证据,它是否能够成为这个民族的见证。她不断从各处收集人们的家庭肖像、老照片,建立了一个在线的网站(www.akaKurdistan.com),网站至今仍然在运转。她同时出版了Kurdistan: In the (…) Read more

杂记

今天的纽约,早晨在下雨,而下午,当我来到纽约大学Steinhardt学院艺术系摄影部负责人Gerald Pryor的办公室时,穿透玻璃的是强烈的阳光,让我不得不遮住眼睛,此时Gerry正在教我参观博物馆的攻略,他比我想象的更加热情,更加风趣。这个温暖的小房间的温暖的瞬间,增加了我对在这个城市生活一年的向往。 Gerry带我在教学楼里转了一圈儿,黑白暗房,彩色暗房,数字工作室,MFA学生的studio,见过一大堆人,前台秘书今天过生日,大家正在唱生日歌,一只小狗也在凑热闹,它的主人是在这里访问的艺术家,看到狗狗在办公室自由穿行,禁不住让我很想念我家的大狗,不过,据说,他根本没有流露出丝毫想我的样子。 我查看了学院的春季课程,他们和ICP有合作,有一个为期四周的工作坊,会邀请摄影师来讲座点评作业,此外一些有关摄影史的课程也很吸引我。周二下午Gerry的课程邀我参加,他会带学生去参加纽约大学视觉艺术联合协会12月的聚会。 仅仅这几天的接触,让我不禁感慨,纽约的摄影师竞争太激烈了,我看到的steinhardt那些忙碌工作的学生,面对的是一个竞争充分,组织严密的市场,除了拿出足够过硬的作品,他们恐怕没有别的选择。 回家的路上突然被墙上的红色的徕卡商标吸引住了,原来旁边这栋楼的五层是徕卡画廊,进去逛了一圈,是一个非常沙龙化的地方,照片被密密麻麻地排列在墙上,实在没有什么好看的,不过他们的画册正在大减价,10块钱一本,禁不住诱惑买了一本“subjective realities”。 这本画册其实是金融机构Refco收藏的当代摄影作品图录,不过,做得很精致。这家公司自从上世纪九十年代之后,将收藏完全转向摄影作品,他们网络了不少知名的以摄影为媒介的当代艺术家的作品,我喜欢这本书的标题“主观现实”,而这些作品实际可以作为了解摄影如何成为艺术的一个不错的路径。在前言里策展人分析了他们的收藏: 32幅作品表现的虚构的现实 5幅作品是对过往影像的重新诠释和回溯,即照片里的照片 21幅作品是风景和城市 18副肖像 9副生活静物以及建筑的内景 只有大概10张作品是如“字典”一样诠释现实的直接摄影作品。 对此,策展人的解释是:我们尊重摄影的传统流派,但是它也在不断被混合,发展,我们看到的这些作品已经很少告诉我们被摄对象的客观现实,它们并非告知我们答案,而是提出问题,并借此激发我们思考问题的答案。 杂记到此,我去看书了。

周一消息树

“周一消息树”上飘扬的小红旗就是任悦同学重返教室的信号。刚刚吞下房东热情的一大碗牛尾汤,积攒充足的力气开始写作。 3个女人 实话说,这两天有关纽约摄影世界的见闻,简直有些难以形容,因为————那些我曾经码在博客上的名字,画册,画廊,突然一下都非常真实地涌到我面前,是老朋友,却又需要重新打量,资讯多得难以消化。 就说说这两天遇到的三个女人吧。 正像沈玮博客提到的,我们在摄影师Christoph Gielen影展的开幕式上碰到了Amy Stein和Juliana Beasley,随后又参加了zoe strauss的影展开幕。这三个女人太强了,皆带着一股咄咄逼人的态势,但是作品里又有着女性特有的眼光。 Amy Stein的新书“Domesticated”即将出版,故事的线索是现代生活中人类与动物的关系,根据地方报纸里的动物新闻,以及民间故事里的有关动物的传说,她拍摄了这套作品,试图诠释人类探秘自然,却又试图驾驭驯服自然时,所产生的种种矛盾心态。我喜欢她的这个切入点,以及她照片里的那种神秘的因子。 Juliana Beasley是联系图片社的摄影师,她毫无疑问是普雷基喜欢的那种类型的摄影师,照片来自天性,而不是源于技法、规则、或者严密的创作体系。1992年,Juliana Beasley从纽约大学艺术学院毕业两年之后,作为一个摄影领域的新手,根本无法养活自己,跑去当脱衣舞女,干了八年,走遍美国各地。在这期间,她用相机记录下自己的生活,著作《脱衣舞娘》注明未满十八禁止观看,毫无掩饰地揭示了职业脱衣舞娘世界里的性、金钱交易甚至是爱。 联系的女摄影师其实都蛮厉害的,上次电话里听普雷基提到那个拍摄印度红灯区的美女Zana Briski,正在拍一个新的项目叫做“昆虫”,项目的起源就是她住在红灯区时所观察到的身边爬过的各种虫子。可以到她的网站去看,带声音的。 zoe strauss的展览竟然就在我翻译过的那篇华尔街的出走者所经营的画廊bucesilverstein里举办,自从被惠特尼双年展关注过之后,她红得不行,开幕展里面人满为患。zoe被称作装置艺术家,曾经做过的一个跨越10年的项目“I-95”,每年都在美国i-95高速路穿过费城这段举办摄影展,展出作品是她拍摄的自己身边的朋友和邻居。展出结束后,参观者可以把照片撕下来带走。Youtube里有一段很不错的视频,介绍了展览的过程,看了很是喜欢。 这次zoe在bucesilverstein的展览名叫《美国》(america:we lve having you here),同时也是她的新书《美国》的签售仪式。后来看过展览介绍才知道,那些沙发、落地灯和墙上如同家庭相框的小照片也是她设计的“装置”。Zoe是一个勤奋写博的人,她的博客介绍了这个展览布展的过程。结合展览现场,更觉得有趣。 一个饭局 今天纽约的温度有所回升,出门前我还觉得似乎要生病,但是走到外面暖暖的太阳,心情就好了大半,到了中国城碰到曾翰和王博,虽然从来没有见过,但是还是一下子就认了出来。随后便看到“第十个”在门口张望,走近屋子是活动组织者Nomap和夫人,以及cute,还有沈玮,后来缪佳欣同学进来,我们上次见面还是2004年的平遥。最后一个到场的是老Z,他提出我博客的翻译不够仔细,我觉得应该聘请他专门来“挑刺”,呵呵。总之,这是一次特别棒的聚会,大概也可以称作camp4(纽约)的编前会。也因为这个,我心情大好,回来开始奋力拼“博” 噢,还有,回来的路上去了Strand书店,我的老天,看到了所有我在博客上曾经介绍过的图书。老Z很好奇地发邮件问,我买了几本书?我知道,如果一旦动了买书的念头,那可就惨了——于是最后的结果是,我把那些我心爱的图书逐个摸了一遍,哈哈。留待以后慢慢再收。

街头的舞步

本期特别推荐栏目集纳了博客里零散的关于城市和街头摄影的文章,向依旧幸存的街头摄影师致敬! 昨天随便拎出了一段Bruce Gilden的街拍视频,没有想到引发了1416教室里一场激烈的辩论。Bruce本来就是个颇有争议的人物,对他的拍摄方法持有不同态度完全可以理解。欢迎发表不同的意见,只是请别把争论上升到攻击。 这是一段老片子,五月份WNYC(纽约公共电台,很有趣的电台)搞了一个“街拍”(street shot)项目,记录7位街头摄影师的工作过程,Bruce是其中一位,每个人的工作方式都不相同。活动的组织者希望借此重温维加(weegee)那个年代摄影师对城市生活坦率直白的记录。 街拍项目还邀请读者上传自己的街头摄影作品。同时也展开讨论,话题包括街拍的道德,也有对Bruce Gilden的工作方式的讨论: Photo credit http://numerof.com 看了Bruce Gilden的拍摄行为,很少有人会对他的工作方式不作出强烈反应。在flickr里就有这样的讨论。有人提到“我看了这个片子,感到很不安”,另外有人问:“我很好奇,他这样做被打了多少次?”“我想知道,他是不是经常被打得鼻青脸肿回家?” 也有一些人则表示他们从Gilden身上学到很多,有一个家伙甚至在瑞典斯德哥尔摩街头也用同样的方式拍摄。 实际上,在那个片子里,Gilden似乎全身而退,尽管有人厌恶他,却也有人对着镜头露出微笑——不过是Gilden不需要的微笑——我记得在片子里他说:“为什么这些街上走的人就好像丢了魂一样。” 我对街头摄影没有深入的研究,不过,在我的印象里,这是新闻摄影的发端,当年小型相机诞生的时候,艾森斯塔特等人就是从街头开始他们的职业生涯,和他的温情的拍摄不同,布列松则如外科医生一样寻找精准的瞬间,而维加则是另一种粗暴毫无顾忌地拍摄。 卢塞尔•米勒在他写的书《马格南:传奇图片社的故事》中曾谈到,布列松总是喜欢突然冒出来,好像从天而降一般停在被摄对象面前时,然后是一连串流利的动作,举起莱卡相机,对焦并按动快门拍下几张照片,等到被摄对象发现摄影师时,布列松早已扬长而去。 Gilden曾经在一次访问中把自己定义为“街头摄影师”,他说“如果你在街头看到我,你会看到一个非常活跃,有活力的摄影师,以一种运动员的姿势跳到被摄对象面前拍照,如同舞蹈,所有的摄影师都有着各自不同的方式显现在被摄对象面前,如果有一个影片专门记录摄影师的舞蹈,我的方式应该是其中最特别的。” 但实际上,街头摄影师已经逐渐衰落,恐怕除了Gilden没有几个人会给自己贴上这样的标签,摄影师和被摄对象的关系已经日趋紧张,一方面,摄影师并不愿意深入探索和被摄对象之间的关系,另一方面,被摄对象则愈发剑拔弩张,一些法律规定也对摄影师不利。推荐大家看1416之前的帖子《致亲爱的被摄对象》 浏览WNYC的街拍项目还有一个发现,有一段罗伯特弗兰克的录音访问,没来得及仔细听,看留言似乎又是一次有争议的访问。忽然觉得,其实Gilden是把弗兰克看世界的态度用到了街头摄影中间,弗兰克没有那么火爆的拍摄方法,但是两个人最终的拍摄结果“一样令人沮丧”。

在美国西部

昨天写一篇文章,偶然翻到了理查德•阿维顿为画册《在美国西部》写的序言。写得真好。忽然发现,我对很多摄影师的了解都是“道听途说”,很少去直接接触摄影师自己的声音。其实如果把那些经典画册的序言都看一遍,应该是一件很有趣的事。 by Richard Avedon 翻译:孙京涛 1979年春天开始,整个夏季里我都在西部旅行,去停车场、下牲畜场、穿梭在拥挤的人群中,寻找适合于拍摄的面孔。这个专题的结构几乎在我刚刚开始时就已经 很明确了,而每一张新拍的肖像都将在这一结构中找到恰当的位置。随着工作的进展,这些肖像自身开始在各个方面展示出某种关系:心理的、社会的、体态的、家 庭的——而这些人却都从来没谋过面。 以下是我拍摄这些肖像的方法:我把被摄者置于一块无缝白背景纸前拍摄,这块背景纸有9英尺宽、7英尺长,我把它固定在墙上、楼房上,有时也挂在一辆拖车 上。我总在阴影里拍摄,因为直射的阳光会制造出阴影和高光区,这会强化物体表现的影调,从而好像在告诉你该注重哪儿。我要求看不见光源的方向,以便让其在 影像要素中扮演中立的角色。我用一架8×10的直视取景照相机支在一脚架上拍摄,但除了快门速度和所用的胶片外,这架照相机与柯蒂斯(Curtis)、布 拉迪(Brady)或桑德(sander)使用的照相机没什么不同。拍照时,我站在照相机的前方,而不是后边,在镜头左边几英寸处,离被摄者约4英尺。我 工作时必须设想我拍出的照片该是什么样子,因为我不从镜头中取景,在照片印出来之前我不能准确地看到胶片纪录的是什么。我的位置离被摄者很近,足可以够着他,而除了在拍照过程中我们能互相观察对方外,我们之间什么都没有。这种交流包含有一些操纵、意见等。所有摆布导演的形象都象通常在日常毫无恶意的调皮捣 蛋的那样。一名人像摄影师需要依仗别人才能完成他的作品。而我所设想的被摄者,从某种意义上就是我自己。我的影子必须发现于愿意参与这一虚构中的人身上, 而这个人要尽可能不知道他参与了虚构。我所关心的不是被摄者本身,对影像,我们拥有各不相同的追求。他对他所扮演的角色的认识要与我所要求的一样深刻,但 最终,控制权却在我的手上。肖像不仅仅像就行了。情感或事实的瞬间转化为摄影,就不仅仅是事实本身,而是一种观点。再也没有像照片中的东西这样不精确的了 ——所有的摄影都是精确的,但却统统不是事实本身。 拍照的第一阶段对被摄者和我都是一个学习的过程。我必须确定照相机的适当位置,其与被摄者之间的准确距离,形象周围的空间安排,以及镜头的长度等。同时,我要观察被摄者怎样移动,做何反应、其面部表情如何,以便于在拍摄时,我能强化他自然的表现及他是怎样表现的。 被摄者面部表情必须放松,在拍照过程中,他不能转移身体的重心,首要的是不能移动,不能偏离焦点或改变他的空间位置。他必须学着与我配合得像一个人一样, 与镜头协同如一体,并且必须接受相当程度的训练并要全神贯注地投入其中。当拍摄继续进行时,他应该逐步懂得我对他所做出的反应的评判,并且他要找到他自己 的方式去处理这些信息。拍照的过程是有节奏的,它被按快门及在每一次曝光后我的助手换胶片而不时打断。我有时说话,有时也不说。当我的反应非常强烈、而我 又消除了紧张的心理时,拍出来的照片才会达到我的要求。 感谢孙京涛提供中文翻译,欢迎大家去看原文,点击这里

大卡车

日本的装饰卡车 图片来自这里 前天去奇遇花园咖啡馆,看到对面路边停着一辆卡车,车身上有涂鸦,车门处贴着一个“大黄蜂”。好几次在公路上和这种卡车擦肩而过,都看到变形金刚的纸贴,也激起了我的好奇,驾驭这些庞然大物的人,他们是怎样的?因为在我的刻板印象里,这些司机似乎只是和交通事故相关联。 《变形金刚》折射出美国所谓的“重型卡车文化”——巨大的能量,在路上的精神,爱国主义的自豪心态。日本也有卡车文化,1975年,一部名为《Torakku Yaro》(Trucker)的电影,讲述一个将大卡车装饰得炫酷的年轻人到处流浪的故事,片子使得“装饰卡车”,这种小众文化在全日本流行起来。 Decotora:这个单词是由Decoration(装饰) 和truck(卡车)这两个英文单词组合而成,Decotora(炫酷卡车)——这也是日本摄影师Masaru Tatsuki新出版的摄影集的名字。 昨天提到巴黎摄影展的主题是日本,正好又在photoeye看到对Masaru Tatsuki的访谈,就在这里呼应一下。 这部作品拍了10年。如果放在今天,这样一个外在视觉如此吸引眼球的题材,摄影师们会如何操作?就连Photoeye的编辑第一眼接触到这个故事的时候,他们也只是带着一种“哦”的感觉,想来也认为摄影师会拍一些停留在表面的照片。但是翻开这本画册,他们发现自己错了——Tatsuki的照片映射出他的被摄对象真实的个性,大卡车外面很炫,但是在它的阴影里隐藏着丰富的信息,有着一段历史和文化。 “炫酷卡车司机肖像”这是我能想到的当代摄影师操作这部作品的路子,对于那些一年就能做出一部作品的摄影师来说,我觉得这个日本摄影师身上有很多启示,以下是对这个访谈部分内容的翻译 你如何对摄影发生兴趣? 我中学毕业之后在一个电影制作公司里工作。这真的是我想做的吗?能够表达我的情感吗?我一直问自己这个问题,直到有一天,我看到一本摄影画册“way out west”,我决定去拍照片,到一个摄影师的工作室打了两年工,学习了一些基本技能。 几年之后,我开始考虑要拍些什么,为了谋生我一直在做搬运工的工作,接触到一个卡车司机,他的卡车很普通,但是他对装饰得炫酷的卡车特别好奇,而且手头还有一些关于“炫酷卡车”杂志。有那么一次,我在停车场看到几辆这种车,这让我太吃惊了,我对这些卡车以及它们主人的生活感到非常非常好奇。 那本way on the west 为何让你对摄影感兴趣? 从小我就想当一名电影导演,但是在电影公司上班后,我发现这是一个团队而不是一个人就能完成的工作。但是看到那本摄影书之后,我发现这种媒介较之电影,更可以表达我自己,我的观念。 这个选题你都拍了十年了,你和这些卡车司机相处了有多久,其中有多少时间是花在摄影上面,又有多少是花在了和他们打交道上面? 当然一开始,我主要是和他们建立联系,我听说每年有三次聚会,最大的那次是在新年,然后春天,再往后是夏天。所以我就从这几次聚会着手,开始接触他们,了解卡车。我的观念是尽管卡车的外部可能非常炫目,但是我的目标不是把卡车看做一种物件,更多的是关注人和文化,这些人是谁?他们如何生活?他们怎么想?这些是我关心的问题。一旦我开始拍摄之后,便展开和这些人的交流,聊天,访问——不是谈摄影的事儿,而是了解他们自己。这十年以来,我一直都这么做。 你一直跟着他们,能否再解释一下你的这种工作方式? 摄影是一种捕捉瞬间的工作,但是你和这个瞬间之间要有某种联系,否则,你就什么都没有拍到。假如摄影师只是按快门,他们只能得到照片。你必须了解他们的生活。阿勃丝和南戈丁都和自己的被摄对象融在一起,他们的作品把我们带进了被摄对象的生活,我发现即使那些拍得不好的照片,依然很吸引我,这让我也思考应该采取同样的风格来拍照。 你之前说过,图书出版就改变了你和卡车司机的关系,你将不能再拍摄他们,这个专题就结束了,能解释一下原因吗? 日本有两本专门的杂志介绍卡车文化,但是他们只有很简单的卡车照片,因此当我要求给他们拍照的时候,他们也很自然地认为我要拍卡车的照片,我会说:“不,不,我要拍摄你的卡车的照片,拍摄你!”这些人都会很吃惊,他们实在不知道这个人要做什么。我就花很多时间和他们聊天喝酒吃饭,有了这种关系,我才能拍到这些照片。 当这本书出版之后,就有很多卡车司机主动来找我,他们希望能够出现在我的书里,这个时候,我们的关系就发生了改变。要知道,我并不是把摄影看做一种纯粹的纪实,是为了记录一段历史,而是一种对卡车司机思想以及我自己思想的一种探寻。书出版之后,我被别人看做艺术家,我和卡车司机的关系也不能保持平等,我感觉这个题目就无法继续。我还跟着一些人拍东西,但是我自认为,这个专题已经结束了。 (…) Read more

一位老师的离去

请原谅,我不能写出他的名字。这不但因为他有家人尚不知情,还是因为,我实在无法将他的名字和那些冰冷的字眼放在一起。昨天,想在这里写点什么,但是无法下笔,我想逃避他的名字和那个不详的字眼之间的联系。 他是我的同行,一位老师——我更愿意用这个称呼去描述他。这也是让我难过的一个重要原因。他的谦和、温和,他对学生的奉献,让我开始反思自己的坏脾气和不时冒出的自大的情绪。我曾说过,不愿意别人称我为老师,其中有一个原因,这实在是一个太过沉重的工作,这样很不好,因为事实上,我必须成为一个老师,应该像他那样,承担这份责任。 前两年,每年都抽出时间去他那里讲图片编辑课,他总是为微薄的讲课费而抱歉,于是便带我到城市到处去逛,希望借此弥补,牺牲的是自己的时间和精力。我还记得在上课时,他也跑来听,参与我们的讨论,我发现,对每一个学生他都那么熟悉,我甚至有些嫉妒他和学生之间的关系,那么的自然亲切。 正因为此,最初听到这个噩耗的时候,我立刻想到他的学生,我能想象他们的悲伤,那不仅仅是失去了一位老师,还是一位亲人。 我认识很多他的学生,他们很多人都和他一样,踏实、能干,他的离开是中国摄影教育无法弥补的损失。《影响》杂志正在组织一个悼念专题,他的学生们一定也想说些什么,你们可以把想说的话、照片发给我。(marchren##gmail.com) 这两天,一直不能平静,总是想起平遥时见面的样子:他语气不紧不慢,一如往常的谦和,带着一种温暖的感觉。这位我所尊敬的老师,带给我很多感悟,教师是一个奉献自己的职业,也因此更加被别人需要,这份职责有的时候你不能逃避。

安妮拍女王

好久以前就提到的,名利场刊载的肖像摄影师安妮列伯维茨有关自己拍摄的自述,刘德军同学早就做了翻译,一直没有时间整理发出来,向他表示歉意,呵呵。 2007年,就在英女王伊丽莎白二世为纪念詹姆斯敦殖民地建立400周年而访问美国的前几个礼拜,有人找到我为女王拍摄肖像。我有幸成为第一个受王室邀请为女王拍摄官方肖像的美国人。这让我感到骄傲,同时我也感到作为一个美国人,比起其他给女王画像和拍照的艺术家我有很多优势. 如果我把女王拍得很是尊贵,这没有什么问题。但是英国人其实对于心目中的女王形像存在很多争议,如果一个英国的肖像摄影师毕恭毕敬地拍摄女王,那么大家就会觉得他是个宠臣. 从这个角度来说,我其实可以尝试更传统的拍摄手法。 具有讽刺意味的是这次为女王效劳居然引发了争议。我或多或少对自己在这样复杂的情况下还能够游刃有余地完成任务而感到自豪。在这些照片发表之后,引发了一场激烈的争论,那时BBC一直报道说女王在拍摄过程中愤然离场,这完全是在胡说,尽管他们马上撤回了报道并公开向女王和我致歉,但流言还是不胫而走。这件事后来被称为“Queengate(女王门)”,后来BBC的负责人也因为这事而引咎辞职。 当我还在为拍摄作准备的时候,就想用苏格兰的巴尔莫拉城堡作为背景,并且在非常早的一次电话会议上向王室提出了这个想法,我说在美国人眼中,女王是一个在户外开放的感觉,我一直受Helen Mirren主演的电影《女王》影响,并且不可救药地提出我是多么喜欢她在影片中塑造的那个角色。结果此言一出,电话那边顿时没有了声息…… 在巴尔莫拉城堡后的第二个想法是拍女王在马背上的飒爽英姿,我问女王都在什么地方骑马,他们说女王每周六都会去温莎城堡骑马,我说那我非常乐意看到女王穿上她的马术服。在一小段交谈过后,我询问是否可以让她在周末骑马的时候停下来,然后下马再骑上去,这样我可以在树林里给她拍照。答案是:绝对不可能。他们说女王只是骑着马出去,然后返回来,并且,无论如何,她都不会穿什么所谓的骑术服。几天过后他们说女王要去白金汉宫而且不会骑马。 我意识到我必需花一些时间在这上面了。当我们到达伦敦,我径直去了白金汉宫,看遍了宫里包括议会厅在内的每一间屋子,当然,私人房间除外。然后我们到后院选景的时候,发现这里还是冬季气候,树上都没有叶子。这种气氛真的很贴合女王现在的状态。太棒了,无论如何,我都要让她穿着盛装在户外拍一张照片。 话虽如此此,你也不能孤注一掷,要去尝试更多的可能性,我一直觉得我会找到一个合适的方法让女王到室外拍摄,于是我开始挑选拍摄的服装。我将嘉德勋章长袍做了更紧致的剪裁,这样显得更利落一点,但随后我们被告知她里面只能穿一条白色的裙子。我们试图说服换成金色,我是希望女王能够穿得更丰富一点.女王日常的穿着都比较简约,但现在她的年龄较大了,我觉得她穿得雍容华贵一点会比较好。但她本人好像不太喜欢。最后大家一致认为她应该在嘉德勋章长袍里面穿金色和白色的长裙。但女王已经80岁了,尽管她还很硬朗,但是要不断穿上又脱下这么多厚重的衣服还是很郁闷,而且出于时间考虑,她不得不把这些衣服层层叠叠地穿上。黄白色的裙子最终套在了最里面。 我依然在为不能让他到户外拍摄而烦恼。要知道户外是多么的美丽,外面又不冷,又不下雨或是什么的。于是我想到塞西尔·比顿的做法,比顿对布景非常的在行,拍摄了很多摆拍得很厉害的人像,或许因为都是黑白照片,而且对背景稍微做过些虚化处理,所以你不会注意到是其实是用的布景。我觉得我也可以做一些类似的数字处理,于是我决定拍摄花园和树林的外景充当背景。 宫廷给我们25分钟的时间拍摄女王, 所以一定得有一个战略计划.我选择了一间宽敞的会客厅和白色的前厅作为主要拍摄地,可以让阳光会透过这个高大的窗户照射进来作为主光,而辅助光已经被预先设定好了,当女王从一个地方挪到另一个地方的时候,我们需要做的只是将灯光打亮而已。我们还在前厅架起了一个灰色的背景板,他在这里穿上上嘉德勋章长袍,但是不带皇冠。第一组照片是在一个阳台上拍摄的,她身后就是天空,但这天空会被我用数码把我前些天在花园拍摄的照片替换进去。我不太想让他在花园里的时候也戴着皇冠。 正式拍摄那天早上,女王故意沿着会客厅走了下来,散发着坚定的威仪。BBC对这里一切做了全程记录。当然,如果我有任何选择选择的话,我是不允许他们到我的拍摄现场的,但是他们已经跟在女王身边好几个月了,他们还用麦克风录下女王走下来时候说的话:“这种样子我已经拍过很多了,谢谢你!”接着她就走出了会客厅。后来部份画面被BBC剪辑成了一个片段,看上去就像女王努发冲冠地冲出了大厅,而不是进入。因此搞得很混乱。 女王迟到了20分钟,这让我感到很奇怪。而且你也不知道这个时间能否给补回来。我才5岁的小女儿莎拉是和我们一起来的,她给女王行了礼并给女王献了花,然后我介绍了一个我们的拍摄团队。就在此刻我惊讶地发现女王竟然戴了王冠,这是和我们的计划不相符的。可能是后来他们擅自加上去的,这个裙子倒是没做什么改动。然后女王说:“我没有太多时间,我真的没有太多时间”,然后我带她到第一个拍摄场地,并给她看我拍的花园的照片,我以为她已经明白了我的意思。随后我带她去了前厅,这时候我本来觉得已经万事具备只欠东风了,而且当我拍照的时候她也显得很镇静。 时间变得非常紧张,尤其是已经少了20分钟,我向女王提意让他摘掉王冠(但我用了crown[有王权的意思]这个词,这显得有些失礼),随意一点比较好,不需要这么隆重。但女王说:“不要那么隆重?你以为这是在干什么?”。我当时觉得她是在开玩笑。心想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英式幽默?这时候我发现给她工作的化妆师和其它工作人员都站在20码以外的地方。 我们挪动笨拙的长袍,先拍摄女王注视窗外的照片,拍完之后随后我说,“您刚进来的时候我有些冒犯,不过,我还有另一种尝试,能否拍一张您穿着海军司令的斗篷的照片。”我想起塞西尔·比顿拍摄的最后一张女王的照片,她身穿斗篷,这是一张非常鲜明、简单、强烈的肖像作品。我们回到前厅,灰色的布景已经立起来了,女王也很自然地取下了王冠,拍出来的照片我会把花园的背景用数码合成上去。 拍完之后,我对新闻秘书说我喜欢女王。她真是个历害的人。后来我给我的两个朋友说女王是有点古怪,但这也很正常。倒是这次拍摄经历真的是太不寻常了,事后我写了一篇关于女王的文章,BBC在他们的片子里不曾提到:女王很认真,很配合,其实直到我对他说:“谢谢你”,她都一直待在拍摄现场。整个完成这次拍摄任务还不到事先给我们定下的25分钟。

历史的回响

纽约艺术家Josh Azzarella和人们头脑中的历史记忆做起了游戏,他篡改了一些经典的历史瞬间,将照片中最为戏剧化的那一部分去除。修改后的瞬间,原来的主角消失了,迫使你重新审视这些历史瞬间中的配角,这时你会惊奇地发现,在这些依然充满合理性的照片中,画中人似乎一切如常,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另一个摄影博客subjectify,也讨论了一张经典照片在现代生活中的回响,阿勃丝的作品在《蝙蝠侠,黑暗骑士》中重现: 其实,我一直对阿勃丝这张作品似懂非懂,但是,当我最近在汶川项目里看到余小双的这张照片时,似乎突然理解了其中所蕴含的神秘色彩。

  • 摄影如奇遇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