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说话

如果我是美联社雇员,我宁愿不去社交网站溜达,因为混在那里不但不发工资,而且还要小心说话。 美联社的“社交网站使用指南”(social media guidelines)曾引发争议,主要是其中关于“转发”(retweet)的规定,它建议雇员不能在转发的时候让人觉得这是在表达自己的个人观点。(听起来很崩溃吧……)具体措施是尽量把RT放在转发信息的最开始,或者用RT隔开自己的观点和转发的信息。 总之,这份社交网站指南的核心就是要求记者在网络上说话时,时刻要保持客观和中立。这在嘈杂的网络环境中显然难以实现。 这两日,美联社又给这份指南增加了新的内容——新闻直播(live-tweeted news event)的规范以及更新了如何和新闻人物(newsmakers)联络的指南。 规定里提到:记者可以就公共新闻事件展开直播,但先要就全部细节和新闻编辑沟通。不能在美联社还没有发稿之前在网络上分享独家信息。 至于在社交网络上政客、新闻人物以及新闻来源的交流,记者可以因报道需要与他们有所接触,但必须要和事件的争议双方都互粉,并避免在新闻人物的公共主页上展开交流——比如,在他们的帖子下面留言。 下载美联社社交网站使用指南,点这里 美联社的这个指南是对记者使用社交网站的规范也体现其对社交网站的重视。针对即将开幕的奥运会,美联社在其网站上公布了其奥运会报道团队的twitter帐号,他们很骄傲地宣称在《体育画报》推荐的50个必须跟随的体育记者twitter帐号中,有六位都是美联社记者。 美联还建立了一个奥运会微型网站“Eyes On London”,将在奥运会开幕之后正式开放,这个微网站里的内容由其奥运报道团队提供,每条新闻都在70-200个字,包括赛场观察、城市生活甚至是运动员的故乡等等轻松活泼的内容。 看样子,美联社仍然希望建立一个自己为核心的“微新闻”网络,虽然鼓励记者也去社交网站试水,却又提醒他们时刻必须小心说话。在没有找到在社交网络上“卖新闻”和“报道新闻”的模式之前,他们可能注定要这么尴尬。  

那一刻,你还是要举起相机?

在黑暗中大开杀戒的小丑,他所造成的悲惨剧情在剧场外延伸。Alex Sullivan,这位27岁的年轻人,将首映礼作为自己的生日礼物,却不幸遇难,尚未确定其死亡讯息的时候,他的父亲在现场举着孩子的照片疯狂大喊:“看到我的孩子了吗?” 当时正在现场的摄影记者Barry Gutierrez说,当父亲举着照片冲过来的时候,那万分的悲伤让让他痛到骨头里。 但这一刻,他还是要举起相机。 美国《连线》杂志博客最近刊登了一篇文章:《悲剧事件中:摄影记者在新闻报道和情感之间的平衡》(When Tragedy Hits, Photojournalists Balance Reporting and Emotion),提出了很好的问题:摄影记者是否真的如人们想象的那么冷血?当他们也和受难者感同身受的同时又如何压抑自己的情感工作?他们这样做又是为何? Barry Gutierrez所拍摄的父亲的照片,经由媒介发表,把读者带到了悲剧事件的核心,《连线》杂志评论说,Gutierrez这样有经验的摄影记者在事件中显现了他们的价值,是一个很好的范例。 那一刻,他必须要按下快门,Gutierrez说:“宏观上,我必须在头脑里一直有一个全局的新闻报道的观念。我的职责是一个摄影记者,我必须要明白,有上千万的读者会阅读这篇报道。但在微观上,我是一个人,我也有一颗肉做的心。” 当天稍晚的时候,Gutierrez又拍摄了另一张照片,他先征求了Shamecca Davis这位母亲的同意,她正在等待自己的儿子从警局录证词出来,Gutierrez希望拍下他们母子相见的照片。 这张母亲眼泪涟涟地拥着自己孩子的照片,Gutierre说:“这也是一个很好的例子,它说明作为一名摄影记者,你自己的情绪有多重要。假如你不能像一个人类一样,你就不可能拍到打动人心的照片。” 每次面对这样的灾难,媒体就要经历一次艰难的选择。十三年前,也是在丹佛,哥伦拜恩高中(Columbine High School)发生了一次惨烈的校园枪杀案。一些媒体图片编辑回忆起当年的经历:当时有一张俯拍照片,能够看到正在急救的现场,也很适合放到头版。和现在还不一样,那是1999年,社交媒体还没有这么繁盛,屠杀的信息都来自媒体,照片传递的讯息很重要。但图片编辑们却发现照片里有一个死亡的孩童,编辑非常担心照片会引起受害者家人的悲伤。思考再三,最终这张照片没有上头版,而是用了另外一张痛苦的学生的近景照片。 Photo: George Kochaniec Jr. 媒体研究机构Poynter的研究员Kenny Irby,他说,记者必须在这些场合中寻找平衡:“我们总是要找到一种方法,最大限度地讲述事实,而又最小程度造成伤害。”他同时指出,但一个记者最重要的使命还是要直视灾难,冲到前方去见证。于此同时,读者也要给予他们的理解,因为这些记者冒着危险,把命都搭上去做灾难报道的目的就是要让这些故事被更多人知道。 今天编译这篇文章,内心有很多感慨。想到512大地震和一个摄影师联络,他煲住电话,反反复复地在讲自己现场的故事,情绪压抑,现在回忆起来,我猜想他那个时刻一定经历很严重的心理危机。我们时常说要做关心人的摄影师,但那每天在灾难死亡中出入的摄影记者,他们的情感问题却很少有人关心。 说到情感和职业的平衡,当下的国内的媒体人处于夹缝之中,在报道灾难时记者不是记者人不是人——太多媒体派遣摄影记者只想消费灾难,并无真正的怜悯同情,又有太多时候,那揭露灾难真相的报道根本不能发表,遇到的是冰冷的封口令。 (…) Read more

奥运会上的机器人战士

更快、更近、更真切,奥运会的新闻大战愈战愈烈;这里是影像产品的实验场,每每都会让数字影像技术产生新的飞越。 今年的奥运赛场上,新闻工作者队伍里又添新丁。它们是——机器人。 早些日子,路透社的一位工程师在自家网站上发布了一个帖子:“有无可能把11个摄影师放到一个盒子里,然后将之放到其它任何摄影师都未曾涉足的地点去拍摄?一般而言,这绝无可能,但在奥运会,当然有可能。” 这位工程师的任务就是给路透机器人摄影师排兵布阵。这是一些可以远程操控,可以悬挂赛场上方,并且能够四处转动取景的相机,它们甚至在一些场馆建造之时就已经安装在特定的地点。 机器人们在拍下照片之后,立刻就能将之传到编辑平台。 美联社也有自己的机器人,这家通讯社今年往赛场上送了85个摄影师和图片编辑,另外还有18名视频记者,给他们配备了一些机器人助理——这些家伙脏活累活危险的活都要干,将主要派往游泳、举重和跳水场馆,还可能承担水下摄影的任务。   请想象一下奥运会开幕之后机器人战士工作的盛况,它们将为我们带来前所未有的观看比赛的视角。当然,你肯定也会想,这和那种圆圆眼睛可以滴溜溜转的监控头有什么差别?你可能还会想到,原来未来我们果然只需要图片编辑…… 一位过路人在路透社的技术炫耀贴下留言: 爱它-恨它:我做了40年的专业摄影师工作,同时也是一个技术工程人员,所以我对它又爱又恨。作为一个乐于和人类打交道的人类,我恨它(我一样恨超市门口的机器人收银员,机场的自动检票设备),摄影师们会一起站在小小的摄影区里为一张好照片厮杀拼争,下场之后跑到酒吧里喝酒聊天,互相借镜头,显然机器人不能。不过,作为一个一直在寻找不可能视角的摄影师,这些机器人又让我心生向往。所以,大概一切都需要平衡…… 但愿没有失衡的那一天。   本博客 所有文字版权为作者所有,商业网站、博客转载需发邮件征询ofpixcamp◎gmail.com            

当博客开始寻找图片编辑

为数不多的依然活跃的独立摄影博客A Photo Editor,从一则招聘启事中看到blogger们的希望,撰写了一篇名为《新时代来临之征兆》(A Sign Of The Times)的博客文章。 让这位bolgger欢欣鼓舞的职场信息来自著名博客 Mashable,他们正在招聘一名图片编辑。当然,Mashable不是1416教室这样的个人博客,而是一间互联网公司,但其内容以博客的形式发布。Mashable创办于2005年,每月有将近两千万独立访客,社交网络上有四百万个跟随者,并且据说已经吸引了CNN这样的买家,出价两千万美元。 Mashable招聘图片编辑的理由是要把网站的图片水准提升到新的高度,A Photo Editor则认为,这意味着网络的竞争已经进入了一个追求内容质量的时代。 Mashable当下网站所使用的照片很粗糙,配图策略很单调,看样子,新晋图片编辑将会遇到很大挑战,自然也有很大空间 Mashable寻找怎样的图片编辑,他们的要求如下: 职位描述 工作地点在纽约,由副总编管理。理想的候选者应对构图有良好的天分,眼光独特,需要在正规媒体机构从事过全职摄影师的工作,要对什么样形态和风格的照片适合网络使用心里有数。 符合要求的候选人还要手快,细心,能在截稿期之前完成任务,并可同时操作多个项目。 职责: 为每日发布的稿子提供所需照片,且要吸引眼球 管理图片资料库 确保发布平台和资料库平台上的所有照片的名称和信息标注准确无误 处理与图片来源的关系 维护图片使用记录和图片预算 确保在线照片让读者有最好的阅读体验 培训编辑部理解照片的创作和使用 职位要求: 在报道摄影领域富有经验 熟练使用Photoshop 要有使用Adobe Illustrator (…) Read more

别惹图片编辑

上周提到的那个拍奥运冠军的倒霉的法新社摄影师,有关他的事件仍然在发酵中。发酵这个词儿多好,你仿佛立刻能够看到一个鼓鼓囊囊的大面团,里面装着各种各样的声音。其中有一个已经快被网友唾沫淹没的声音——来自法新社。 法新社博客Correspondent / behind the news的编辑Marlowe Hood写了一篇博客为自己的摄影师正名,这篇名为《像素和虔诚:拍摄奥运冠军偶像》(Pixels and piety: Photographing Olympic icons)的文章,一开始便写道: “我第一眼看到Joe klamar的美国奥运运动员的照片,并不明白人们的怨气从何而来?至少就我所见的,Joe尽了他最大的努力:为我们带来不加掩饰、并且有洞察力的照片,他在用他的相机观察,并非只是拍一组体育图片。” 这位编辑在博客上配发了一组照片,姑且将之看做是法新社的图片编辑编辑过的照片,如下: 对比网友的编选,你该从中能看到一些端倪: 一篇名为《为什么奥运冠军官方照片这么糟糕》的网文所配发的组图 在网上被人骂的半死的摄影师Joe klamar,他拍的照片让人又气又笑,而经法新社的图片编辑之手,它们再次亮相的时候,你看到的不再是一个愚蠢的摄影师,而是一个幽默的摄影师。(强烈建议大家去看看这组编选过的照片,这组幻灯片的打头照片,照片的顺序和节奏,都颇费心思。) 哎,当初那些图片编辑都哪儿去了? 文中,摄影师也站出来对拍摄过程予以陈述:“我以为自己就是去记者招待会抓拍一些台上的运动员,拍一些头像供图库当作资料使用。我不知道应该准备影棚。这是法新社第一次应邀拍摄奥运会媒介峰会。我非常尴尬,我不太会用影棚。” 这位摄影师带去三支镜头:17-35, 70-200 和 300,另外还有一支闪光灯。后来,现场一个官员帮助他协调找到一个摄影师,两人共用一个影棚空间。 看到这种情况,我不禁还想问,图片编辑都哪儿去了? 图片编辑应该派遣合适的摄影师去合适的现场,还应该适当做好拍摄之前的沟通。这位摄影师却只是得到一个简单的指令,就那么一头雾水地出去开工了。这恐怕也说明,在这些通讯社里,恐怕并没有真正意义的图片编辑存在。 一组照片可以被编辑成一朵花,也可以给弄成一堆牛粪,我说的别惹图片编辑就是这个意思。当然,图片编辑也要有职业道德,摄影师自己也应该对图片做适当的编选,确定自己的意图传达。 另外,看了那些网友的评论,深深感到,他们也不能惹。 一个哥们说,看看镜头就知道他完了,应该带85mm,1.2的镜头 (…) Read more

冲突地带记者采访安全指南

  摄影记者Remi Ochlick和记者Marie Colvin在叙利亚遭遇袭击身亡的爆炸现场 美国摄影界新闻(PDN)近日发表一篇文章,为在战乱和冲突地带的摄影记者们如何保护自己的安全提供了一份指南,并强调记者要注意,手机以及一些通讯工具在生死攸关时刻可能并非你的朋友。 今年2月,在叙利亚殉职的记者Remi Ochlick和Marie Colvin,他们所处的记者中心被炮弹击中的时刻, 一些记者正在传输稿件,很可能因为叙利亚军方发现这些卫星传输信号,从而找到目标展开袭击。 针对这些情况,一些记者组织已经开始警告记者,在一些特别地区使用手机和笔记本电脑要非常小心,要注意保护他们所存储的联系信息的安全,以及确定通讯的安全性。 以下是一些记者保护组织关于记者安全的信息资源: 美国保护记者协会(CPJ)发布的2012年记者安全指南新增加了一个篇章:如何让你的通讯不被监视以及如何保护数据安全。报告的全文在这里下载。除了信息安全,其中还涉及战争冲突,组织犯罪和腐败,自然灾害以及骚乱和突发事件几个领域的记者安全注意事项,同时也有关于记者健康和心理危机问题的探讨。 SaferMobile.org 是一个帮助记者的非盈利组织,他们也发布了一个移动安全生存指南。其中涉及了如何关掉手机的GPS,建立安全的通话的方法,以及如何保护敏感信息的安全。此外,还有关于如何更好使用卫星电话的链接。 网站“媒介援助媒介”(Media Helping Media)发表了一篇《移动通讯中的安全技巧》 “Tips for Staying Safe on Mobile” 。文章提供的信息包括如何在使用社交媒体的时候匿名上传照片和报道的方法,以及如何安全浏览互联网。 曾在保护记者协会工作的Lauren Wolfe,她今年在一次记者安全研讨会上所做的发言也为这个话题提供了一些意见,发言的梳理在这里。(这份谈话很值得一看) PDN根据以上材料,整理了一份缩略版的指南: 把电话的电池拿下(不只是把它关掉),取下SIM卡,确认手机不会向电信网络传送地点信息(去见自己的线人的时候不要带iphone手机,它很容易被跟踪。如果身上有iphone,要把电池全部耗尽。不要带3G iPad) 如果在现场要上社交媒体或者其它网站,最好装上 (…) Read more

被取消的展览,被禁止的话题

Ahn Se-hong摄影 尼康公司最近因为一个展览陷入了窘境。他们所赞助的韩国摄影师Ahn Se-hong的展览,取消又重新开放,但仍因为设置种种限制激起摄影师强烈的不满。 问题出在摄影师作品的主题,他所拍摄的是在二战期间被迫成为慰安妇的韩国妇女当下的生存现状,这些女性目前都已经八九十岁高龄。摄影师从1996年开始就关注这个主题,作品也在韩国和日本等地展出。但最近这次展出却因为作品的“政治问题”引发争议,一个导火索是不久前美国新泽西州建立了一尊纪念慰安妇的纪念碑,日本政府表示不满,要求将它拆除,称慰安妇问题只代表日本的过去,不能代表现在的日本。在这种政治气氛下,这个展览就倍显敏感。 此次在尼康东京的摄影沙龙所做的展览名为“重重”(Layer by Layer),这也是摄影师为帮助这些慰安妇所建立的一个项目的名称。展览预计在6月26日开幕,摄影师预备到场做专题讲座。但在展览开幕之前两周,尼康公司通知摄影师展览取消,此时摄影师发现在自己的私人信息在互联网泄露,家里不断接到匿名恐吓电话,他也接到媒体的消息,说是一些日本极端右翼组织在展场附近不断抗议。 展览附近抗议的日本右翼社团高呼:滚回韩国去!别再扯谎了!关于日本在战争中的暴行,尤其是慰安妇问题,在日本国内仍然是禁忌。日本政府从未对侵华战争中的慰安妇予以任何形式的致歉。 面对这种压力,尼康公司打算退缩,但摄影师却不肯罢休,他在一个叫做“我被审查了”(i am censored)的网站上发布了一封公开信,希望寻求支持:“我们要让更多人知道这个人权问题,以及让大家看到日本政府如何对待这批人。这个项目是要找回她们的尊严,让人们看到战争的暴行。” 事情的转机来自当地法院的裁决,法官认为展览应该如期举办。但开幕之后,现场的状况是,记者被阻挠拍摄,而摄影师本人则被尼康的律师和工作人员贴身跟随,他所有的举动都被录制下来,尼康似乎在寻找任何摄影师行为上的漏洞,从而把展览关闭。 目前,摄影师正在网上发起第二轮签名,要求尼康公司停止这种骚扰,保证展览正常举行。 摄影师竭尽全力让这样一个展览顺利举办,他认为,摄影的意义就在于——要让观点得到广泛传播。 关于慰安妇,也有其它一些摄影师对这个话题予以关注,比如陈庆港2004年开始寻找中国幸存的慰安妇,结集出版描述中国慰安妇经历和现状的著作《《血痛——26个慰安妇的控诉》以及《真相:慰安妇调查纪实》。 陈庆港摄影 陈庆港摄影 陈庆港摄影 此外,还有摄影师Jan Banning 和作家以及人类学研究者Hilde Janssen 一同寻访印度尼西亚的慰安妇,并联合一位纪录片导演制作了一部名叫《就因为我们是美丽的》的纪录片。 Jan Banning摄影 Jan Banning摄影 Jan Banning摄影 (…) Read more

致詹姆斯纳切威(2)

这篇文章是导演文德斯(Wim Wenders)在詹姆斯纳切威(James Nachtwey)2012年2月被授予德累斯顿国际和平奖(Dresden International Peace Prize)时的颁奖致辞,分两部分刊出,本文续上一篇 “在博物馆里,你常常会看到很多人在还没有看照片之前,就去念图片说明。这就好像他们想要保护自己远离图片。阅读导致距离,你会变得漠不关心。” 我就挑选一张照片来说明,第一眼望去,这张照片并不是“很像战争”:三个孩子,小女孩,站在树下面。她们用手捂住自己的眼睛。不远的地方有一架直升飞机正在降落,卷起一片尘埃。我们很快就能辨认出来,这些直升飞机通常都内藏机枪手朝外射击,或者干脆说,战争就是从上面被带来的,在蓝天之中急速到来,又立刻消失,仿佛伴随着影片《现代启示录》中的女武神骑行的音乐盘旋而至。 但这些孩子不是武神,她们那彩色衣裳,脚上的拖鞋,那个小小的孩子的球鞋和袜子,这都能看出来她们对那不可避免的、必须要面对事件全然无任何准备——就好像宇航员将要去往或者离开一个遥远的星球。几分钟之前,孩子们在四处蹦蹦跳跳,欢笑着,对周围一切毫不在意,然后,外国人入侵了。 照片揭示出即将发生的或者已经发生的故事。在这里,这些孩子们将此生都伴随这段记忆。我先花了一段时间去自己解读照片的内容,然后我转向照片的图片说明:”萨尔瓦多,1984,军队从一个村庄里的足球场撤离受伤士兵。”这个图片说明补充了很多信息。 但事实上,照片里的信息只能是照片它自己。在博物馆里,你常常会看到很多人在还没有看照片之前,就去念图片说明。这就好像他们想要保护自己远离图片。阅读导致距离,你会变得漠不关心,这些信息会让你站在事实之外。 所以,我在这里迫切请求大家:在这个精彩绝伦的军事历史博物馆里,要先凑近仔细看照片,这样,你才会有所发现。就拿我们刚才提到的照片来说,它里面有很多温暖柔软的东西。这张照片是被某个关心孩子胜过战争和生意的人所拍摄下来的。这不是一个你在那些只是冲着战争而来的人的照片里所能看到的主题。你不能在此时捂着自己的脸在沙尘中保护自己或者保护相机的镜头。你要朝相反的方向而去:睁大眼睛,冒着让沙尘罩住脸和镜头的危险去拍照。 下面,我们再来说另外一张照片,和前一张完全相反:巴尔干战争。 James Nachtwey追求极致地精确。他是一个证人,“目击者”这个字眼用在他身上再合适也不过,他极富责任感。他是那种人——不仅要讲述他所看到的一切,同时也要将之以逐字逐句的方式精准记录,从而使之将来能够用来作证。 照片里展示的是客车上装着令人毛骨悚然的货物:死尸从车厢里倾倒出来。司机从车窗探出身子来,这样就能看清自己倒死尸的位置。在尸体堆里还有一辆手推车,同时掉落下来……这些死人都穿得整整齐齐,他们掉落在倾斜的地面,头颅晃动,你能看到尸体上尚未形成尸斑。 前景处有一只手,遮住了部分镜头。我们能够看到手掌,大拇指指着下方。这是一个男人的右手,他背对着摄影师。这不是一个正在阻挠摄影师拍照的人,他正在打手势指导卡车司机卸货到正确地方——那个你能想象到的,在画面之外的那个地方……最让人感到恐怖的是,这个场景让你感到它仿佛是一件每天都会发生的寻常事件。 难道我们还需要知道这是哪一场战争么? 是的,当然!图片说明的解释是:“波斯尼亚和黑赛哥维那。在Rahic村庄附近,波斯尼亚军队成功地击退了塞尔维亚步兵的进攻。塞尔维亚在战争中阵亡的士兵的尸体被卡车从战场上带离波斯尼亚前线……” James Nachtwey追求极致的精确。他是一个证人(“目击者”这个字眼用在他身上再合适也不过),他极富责任感。他是那种人——不仅要讲述他所看到的一切,同时也要将之以逐字逐句的方式精准记录,从而使之能够用来成为证据。我们能够看到这张照片不是从眼睛平视的角度捕捉,而是一个在腰间快速抓拍的结果,摄影师没有通过镜头取景。他和一道闪光一样快速,在那个举手的男人把脸转过来之前按下了快门。假如这个人转过头来,照片就是完全不一样的一张,事实上,那就没有什么意思了。 如同大多数Nachtwey的照片一样,镜头是一个略略的广角。使用这样的镜头,摄影师必须在事实发生的当间儿出现,要拍到这样的照片,你必须要尽可能地靠近被摄对象,你不能只是远远地拉近镜头。摄影师在现场是零距离,他就在那里;我们也在——不管我们是坐在家里的卧室,站在博物馆里,或者拿着一本书或者杂志。 这些照片是一个有着强烈的追求正义和公平的人,目睹恐怖事件就在他眼前缓缓展开时候所拍下的,即使这张照片只是在一秒钟里的一个片断所拿起相机快速按下——他仍然下意识地去寻找正确的角度,就好像他的手也能够看一样……他所有的感知都在那里!他的身体,他的心思,他的心灵,他真的就是在他所拍摄的照片发生的现场那里。照片就是他自己经历的一部分。 他怎样才能让自己像这样无声无息?除非他并没有把自己首先放到一个摄影师的位置,他不是那种只是为了冲到现场去拍一张照片的人,一个只会被震惊的普通人类……一个带着照相机的人,唯其如此,才能使得他在现场变得无影无形。 现在让我们再来看第三张有关九十年代中期车臣的照片,一条乡间的路,前景是烧焦的木栅栏,在其前面被白雪覆盖的路上躺着一个死去的女人,她穿着一件普通的冬装,身边的路面掉落一只女士提包,你能看到她穿着厚厚的袜子以及棉鞋。她的左腿很奇怪地蜷缩着,被打断了?她被射杀了?在路口有一个老年妇女,她好奇地张望着,几乎是直直地看着她的这位“邻居”,她的头上包着一块农民的头巾,就这么停下来看着冰天雪地里的一具尸体。你似乎可以感知她在想什么:“那很可能是我躺在那里!”这个短暂的停顿,充满着震惊。背后的那座矗立在那里见证着这里的贫穷的小屋,屋顶破破烂烂,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战争的缘故。 事实上,我们无法控制自己去产生一个模糊的想法而并非去理智地思考:这张照片里的一切简直是不可能的!这张照片里有一些是无法进入我们的大脑的。这是一个电影,好吧,我们可能只能以此种方式接受这个场景……然后我们又会意识到,我们所认为的绝无可能的场景,而事实是,摄影师就在现场,他经历了这一切,他捕捉到了右边那个人辨认自己的邻居的场景,但是仿佛又只是她一个人在那里,似乎不可能还有一个手持相机的男人在一旁,不仅在观看,同时也在为这个瞬间留存证据。 关于一个摄影师在这个现场的参与,我们实在难以明了,他怎样才能让自己像这样无声无息?除非他并没有把自己首先放到一个摄影师的位置,他不是那种只是为了冲到现场去拍一张照片的人,一个只会被震惊的普通人类……一个带着照相机的人,唯其如此,才能使得他在现场变得无影无形。 我只是凭着直觉挑出了这几张照片,并对每一张照片予以审视,这可能有些武断:我原本不应该如此插手去解读,但对我而言,这些照片不是摄影师为了他自己去观看!这是一些你不能当成理所当然的事实! 摄影师的工作是非常孤独的。很多时候,你只有和你的相机在一起,尤其在战争的危险境地中,四周都是饥荒和死亡。这些摄影师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有一种态度,一种观点,摄影师在那里的出现是“为了他人的”,是代表他人来看的,是把自己放在这里来为他人做出证言。 那么,谁又是这些“他人”,是James (…) Read more

致詹姆斯纳切威(1)

今年2月11日,詹姆斯纳切威(James Nachtwey)被授予德累斯顿国际和平奖(Dresden International Peace Prize)。该奖是颁发给防止暴力发生,并走在前面呼号的人。奥斯卡提名导演维姆·文德斯为颁奖人,颁奖仪式上,这位导演发表了一篇超长的对纳切威、战争以及摄影之力量的评论和致辞。 这篇将近七千字的致辞,在网友小孙同学的鼓励之下——他自告奋勇翻译了前面的十段,我利用零碎的时间把后面的也翻译了出来,可能还比较粗糙,欢迎大家纠错。致辞里有不少有意思的观点,不过,翻译到后面还是觉得文德斯导演的谈话显得略微有些啰嗦。不管怎样,它还是值得你耐心读完。教室将分两天全文刊出。(原文在《时代》周刊的博客lightbox上。) 如果一个战地摄影师被授予和平奖,而且还在一个曾经被战争摧毁的城市里接受此奖,那么他肯定是一个十分特别的人,也是一个真正不同寻常的摄影师。他必定在反对战争方面有的可说。 战争的本质就是攻击、掠夺、霸占和无一例外地侵吞所有东西。举例来说,哪一部战争题材的电影,如果对其深挖的话,不是对战争的颂扬?它们是不是会和我们的判断相抵触,置我们良好的愿望而不顾呢? 这是因为图像的本质是展示它所描绘的图景,即“所见即所得”,这就是这些图片强大的原因,如果你想从一张照片中所展示和传播的信息中逃离出来,就变得非常困难,更不用说尝试去寻找它背后的那个故事了。 “谁敢真正地用照相机对抗坦克?” 战争是一个巨大的、残酷的产业,这个世界上最大的产业。对于一个个体来说,试图站在这部机器前进之路上的举动似乎是自以为是的。一旦战争爆发,所有东西几乎都瞬间失去控制,甚至深陷其中的军队和士兵都会成为无助的旁观者并自食恶果。那么,谁敢反对战争,并且是用……图片? 谁敢真正地用照相机对抗坦克? 就为你自己去拍摄战争!毕竟,如今几乎我们所有人都拍照片。甚至你的手机都不会不带着照相机。或者可能是你有一个小型便携的数码相机。抑或你也许甚至有一些专业的设备……那就想想拿着它去战场的情景吧!想一想,这样做就是为了用照片去使全世界醒悟,然后告诉他们那里正在发生着什么。一张照片可以影响战争的结果,甚至可以结束这场战争。这个想法实在是疯狂! 那好吧,那就这样去想:你希望通过一张照片只改变一个人的生活。如果你仔细考虑,这也绝对是个巨大的挑战。当你把相机对准一些事物,当你通过取景器或者小屏幕看到那个稍纵即逝的瞬间,按下快门……这一秒你获得的,你捕捉到的,它能感动一些人,或者更多:甚至撼动世界? 那怎么可能成功呢?为了完成那样的事情,你须成为什么样的人呢?你怎样……才能做到呢? James Natchawey的照片给了我们一个“他是怎么做到的”准确的概念。那些别人“只想逃出来的”地方,是他想去的地方,他行走的方向是别人极度渴望离开,或者是已经匆忙离开的,抑或是根本无法离开的地方。就是他的这一行动,使他已经开始对战争做出了他的抗议,他用他自己,他的安全,他的生命,他的情感,他的信念,作出了回应。而这一切则都被置于他的照片之中。 “等一等”,你可能反对,“他可能很快就被在奔赴战场的路上被踢出来了,或者他可能只是个喜欢刺激和猎奇的游客。毕竟,爬摩天大楼或者玩儿蹦极,把自己从飞机上扔出去或是从桥上跳下来,这些事我们当中少有人会去做,但就是有人喜欢。为什么James不是那样的人呢?”如果他是的话,他肯定得不到这个和平奖了,他只会赢得一些奖牌,一个动作片英雄。这个James Nachtwey和James Bond有着同样的名字,但他们显然不是一种人。那么,他是谁呢?  “一颗心才是真正的光敏介质” 我不认为只有通过看一个摄影师的履历才能了解他是谁。他在自己的每张照片中展示出自己。每张照片里都有另外一张照片,只不过没有很快显现出来。那是一个“相反的角度”,你也可以说是一个“对立并存的瞬间”。这提醒我们,拍照片也被叫做“shoot”(射击)。是的,照相机也会反回来,书面一点的语言称作“回火”。那双通过镜头看(世界)的眼睛也反射在照片自己身上。上面留下的,是一个摄影师隐约可见的影影绰绰的痕迹,存在于剪影和浮雕之间,一个“图像”之中不止有他的特点,同时也是他的心,他的灵魂,他的思想,他的精神。让我们还是停留在第一个,也是关于瞬间的最简单的一个描述吧——心。 一颗心才是真正的光敏介质,而并非是胶卷和数字芯片。是心看到影像并试图捕捉它。然后眼才让光线近来,而这大概就是我们叫它“晶状体”(Lens)的原因,而并非是“描蓦图像”( depict the image),因为它不是不分一切地描绘,不是虹膜或者神经来传递信息,图像是在“里面”被创作出来的。 与此同时,还有其它很多信号在同时出现。有的是秩序和美学上的,比如构图、对焦和反差,或者是对整体以及细节的印象;其它一些信号是道德或者美学上的。这里究竟在发生什么?我眼前的人们有怎样的故事?他们所持有的尊严是什么?或者是有什么在违背这些尊严?那个图像告诉我们什么?是什么样的历史导致这个瞬间,它预示着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作为一个目击者,我应该做出何种反应?我能肯定我不带偏见或者糟糕地是充满讥讽?这个图像触动我的是什么?我是否有权利将之展示给他人?它又会如何影响其他人?我所见的是否有可能是一种歪曲?我又如何阻止它发生?假如我走上一步到另一边是否会更有益?假如我退后一些呢?我是否应该将这些或者那些排除在我的画面之外? 有成百上千的信号和信息同时到达,所有的这些都要在一秒钟之内的一个瞬间里处理。你的手已经是思想的一部分,要抓住瞬间,而你的指头也要明了来者是什么的同时按下快门。 我要表达的是:照片是在以上所有这些思考之中创造出来的,你对它的处理是将其当作另外一种光线——内在的光线,你描绘它们同时也被包含在其中,它同时又是一种外在的光线,是外在的事件,最终产生的除了有客观的照片同时也有一个看不到的摄影师的内在的肖像,这就是我之前提到的“对立并存的瞬间”(counter-shot) 那么,如果这一切没有发生在一场生日庆典、一场足球比赛,抑或是一个摇滚音乐会之中,而是一场战争;一切都是粗糙的、气氛紧张的、巨大的声响、失控、疯狂、难以置信、不公平、背信弃义……,这就是为什么摄影师一定要准确、快速、小心,考虑周到而且可以信赖,仿佛正处在一场婚礼或者走在红地毯上的原因。噢,不!这不对:他必须更为准确,更快,更小心,更考虑周全以及更加可以信赖。因为,面对战争,你通常没有第二次机会。 (…) Read more

枪炮与摄影

战地摄影师Ron Haviv的照片被用于武器生产商的广告,这个事儿最近在摄影圈里讨论得火热,也激起了人们对战争摄影这个话题站在不同视角的讨论。 英国学者David Campbell一直关注摄影与政治的关联,他博客上的这篇《枪与相机之历史关联》(The gun and the camera: an historical relationship)梳理了一段特别的历史——枪炮与摄影步调一致的发展。 以下就是对Campbell这篇文章的编译,他的博客值得探访,上面有一句话——如果你拍的不够好,是因为你读的不够多。(”If your pictures aren’t good enough, you aren’t reading enough” – Tod Papageorge) Campbell的文章以一则卡通漫画为由头,当年在The Australian上发表,作者Jon Kudelka。事件背景是2004年NBC的电视记者Kevin Sites在伊拉克费卢杰拍摄美国大兵在一座清真寺里射杀叛军,这一行为引起争议。漫画里,前是“shoot”,后也是“shoot”,因为shoot在英文里同时有“拍摄”和“射击”的意思。 Campbell指出,事实上,枪炮和摄影之间的联系并非只是字面上,它们的关联比我们想到的要更为紧密。 1860年代,后膛装弹枪支发明,化学药品被内置在子弹里,并在其内部装着引发开关,使得狩猎者有了移动的武器,并且不必担心弹药在脸上炸开。而在同一时期,干板摄影代替了湿板,也从化学药品上解决了技术对人的束缚,使得摄影者的拍摄地点更自由。 (…) Read more

到报刊亭买一瓶水

纽约街头的报刊亭更像是杂货摊  摄影Geoff Green 前两天,上课之前的一点儿时间,我站在学校的报刊亭前,试图做一些观察,了解人们都会买什么杂志。(这个校园报刊亭,基本已经不卖报纸了) 一个人买了一张电话卡; 一个人买了一瓶水; 又一个人卖了一瓶水; …… 人们径直朝报刊亭走来,但似乎每个人都能穿越挂在外面花花绿绿的一大堆杂志,准确找到藏在报刊亭里面的东西(纸巾、水、充值卡……)——那才是人们眼中这个报刊亭应有的功能? 一个骑摩托车的人送来一堆新杂志,几本《时代》周刊也在其中,封面故事是“红警”——这个封面早就在社交网络上炒得火热。尽管涉及敏感话题,报刊亭老板不在乎,他说要挂出来。 等我下课的时候,这个封面还躲在一堆外刊里,而第二天,它就消失了。是真的好卖还是某些别的原因? 相对于现实世界里清静的报刊亭,在网络世界里,关于媒体封面的讨论却热火朝天。《纽约时报》最近写了一篇文章,报道了这个现象,文章提到,最近颇受争议的时代周刊哺乳封面,这期杂志是这年最好卖的,一周的订阅数量翻了一番;但它在社交网站上的影响却更大,杂志上摊后的第二天,封面报道相关话题就上了google搜索的前五名,八天之后,封面在twitter上被提及超过五万次,杂志的twitter跟随数量激增,在facebook上也有四万三千多个“like”。 在杂志产业低迷的当下,激进,富有争议性的封面,成了媒体促销杂志的利器。Bloomberg商业周刊的编辑在接受纽约时报采访的时候提到,封面就是要达到“Hey,等一等,看看我”,这样的抓住眼球的效果。另一位杂志编辑认为,读者看惯了那些大众期刊里的明星脸(塑料的,没人味儿的),特立独行的封面更容易脱颖而出。 新闻周刊最近这个奥巴马封面,在twitter上被提及两万次。 用惊世骇俗的封面留驻读者的脚步,这种杂志营销策略可以追溯到1960年代,最著名的案例是1966年时代封面“上帝死了?” 不过,现在已经不同于60年代。《纽约时报》的这篇报道,题目是《杂志封面,抓住眼球,抓住点击量》(Magazines Catching Eyes, and Clicks),它关注另外一个事实:当下的杂志封面,已经不仅仅是在报刊亭吸引眼球了,它们试图在虚拟世界引爆话题,成为社交网站上人们谈论的热点。 这个现象也被SPD(美国报刊设计协会)捕捉到,在其博客上有一篇题为:《虚拟的热议代替报刊亭的热议?》(Digital Buzz Replacing Newsstand Buzz?)的文章: 在当下这个连线世界,让封面在数字空间里跳出来,恐怕要比在传统的现实存在的报刊亭打眼要更为重要。如今,时代、新闻周刊和Bloomberg商业周刊都因为这种方式而成功。 另一位业内人士在接受访问的时候提到,由于像Bloomberg商业周刊这种设计感很强的杂志的出现,带动了时代和新闻周刊都加入到了封面设计的视觉竞争,导致这些周刊的封面一期比一期好看。可以说,互联网世界已经成为杂志在虚拟空间的报刊亭。 Bloomberg商业周刊最新的关于facebook的封面 对于只想去报刊亭买一瓶水的人们来说,这也许真的是一个振兴杂志产业的方法。想想我自己,其实也是因为在网上看到了红警的封面,才想着要去报刊亭买一本的。现在,我则期待着下一个封面,等着他在报刊亭挂出来。

一本ipad摄影书

magnum摄影师John Vink的最新作品集是一本ipad画册 要证明马格南图片社是一群有着传统思维的老家伙,证据之一是去马格南图片社的网站上瞅瞅,那里每张图片上都加着一堆难看的水印,明显是一种视网络为洪水猛兽,生怕自己的照片被别人偷走的心态。 不过,这个证据最近却偷偷消失了,我的一个摄影师朋友今天告诉我,马格南的照片终于脸上“不长麻子了”。 我这是在说笑话,其实马格南大叔们的心态向来年轻。最近,图片社成员John Vink更是将自己最新的作品放到ipad平台上销售,而不是走传统的纸质出版的路子。 John Vink的这部作品名叫Quest for Land ,内容有关柬埔寨的土地问题,拍摄历时10年,最终制作出的这个App内含700张照片,有20个章节,其中有音频,影廊,还有大量的文字,售价是8.99美金。 John提到这个App要卖到1500个,他才能收回制作成本,包括购买历史资料图片的钱,一个小小团队的人工——一个记者,一个网页开发者,而且因为是在柬埔寨的原因,整体开支要比欧洲少四分之一,全部的资金都是摄影师个人自掏腰包。 但John仍然对ipad摄影书这种形态大加赞赏,因为app可以让他对内容和形态全面操控,尤其是照片容量的问题,纸质出版物容量有限,对于一个以叙事为主,而且时间跨度长达十年的项目,做纸质版本就要舍弃很多照片,也有可能造成叙述语境的缺失,而app就基本可以为所欲为了。 在英国摄影的这篇访谈里,John还谈到自己在前数字时代就开始摸索多媒体叙事的可能。1994 年,他开始做当时曾经一度流行的 CD-Rom,把自己的作品 my work on refugees放在光盘里面,其中有配音照片、地图、图表,地图上可以点击看照片、照片说明,还有一个视频访谈,几乎现在所有ipad上有的东西,这个CD里面都包含。似乎当时也有人提出CD-Rom是摄影的未来,可惜它早已夭折。Ipad互动和展示都比CD好很多,只是我现在对它的兴趣现在已经大减,因为阅读根本无法深入。 不过,不管怎样,John的早期试验说明,多媒体报道并不是新东西,承载它的平台和渠道可能是新的,但多媒体叙事的方式却是那些真正想给观者讲故事的人一直以来的努力。

让影像发声:与NGO合作出版画册

摄影师周仰一直在拍老年人,从英国拍到中国,拍自己的家人,也拍别家的老人。主题虽然在延续,却有好几条线索,而且拍摄方法也随之有所变化,比如拍自己的外公外婆,很敏感很小心;拍英国老年公寓里的人们则很直接。 周仰的照片在photo camp上放过,除了视觉表现力还不很成熟,大家觉得她的拍摄过于委婉,似乎并未真正理解“老年”这个话题之沉重与残酷(当然,周仰也许会反驳,我就是要表现他们的另一面。其实要是不知道老之残酷,恐怕也不能理解那一面之珍贵)。 在她所有关于老年人的报道中,我最看重她和“手牵手生命关爱发展中心”这个NGO组织合作拍摄的老年人,这又是另一条线索,是从公益的角度出发,把自己的照片还给这些老年人。这正是我们一直试图提倡的“让影像发声”的工作思路,照片不是为了欣赏,而是为了传播,为了唤起公众对所拍摄社会问题的关注。 前段时间又收到周仰寄来的小册子,这本《日托》是她和NGO合作的成果,能够以影集的方式将摄影师的作品展示出来,而且同时还能对公益组织“有用”,我觉得这是挺好的一个合作结果。周仰怎样做到的?我请她写了一篇小文章,兴许对也有同样想法的朋友有启发。 关于画册《日托》 周仰文 说实话,回到上海之后继续关注老年人的话题,可以这么快就做出一本画册,我还是挺惊喜的。在英国拍摄毕业作品时,我的几个同学都是与各类NGO合作而完成了拍摄项目,我自己也联络过一个相关NGO,不过对于国内也有这么多方方面面的民间公益机构,倒真是没有想到。 2010年末我确定留在上海工作,于是开始计划在这里继续拍摄老年人,便通过一个朋友与“手牵手生命关爱发展中心”接上头。第一次与他们接触是2010年圣诞,他们在浦东新区的某个养老院为老人们举办圣诞新年联欢会,把一些小学生请来表演等等,感觉似乎与一般的社区献爱心无异。后来在沟通中了解到,养老院的活动并非他们的主业,很快他们将承办一所老年日托所。这种类似托儿所的场地让能够自理的老年人白天不至于独自在家空守电视机,还有社区员工进行照料、提供午餐。这样的形式本身对我来说就比较新鲜,而手牵手还要对他们进行艺术舒缓治疗,让我更为感兴趣。在拍摄许可方面,我们几乎一拍即合:他们的日托招收的是社区当中可以独立生活、白天子女又不在家中的普通老人,非常符合我所想要拍摄的最普遍、最不被关注的老年群体(毕竟特别穷困的个案还是会得到媒体关注的);而机构也希望被记录以及使他们的理念得到传播。因此,2011年4月日托开张之后,我就开始每周去拍摄。我在用中幅拍摄自己想要的画面之外,也用数码为他们做活动记录等,并及时发给机构供他们使用,而对于我自己的拍摄项目,机构则并没有过多干涉。虽然个人与机构在感觉上是不对等的,但我们其实是平等而互相尊重、互相认可,这也是长期合作的基础。 令我惊奇的是,在这个集体场合中,老人们对于“被拍摄”并没有太多顾虑,我从一开始就被接纳了——他们非常愿意与年轻人接触,即便真正的交流不多,他们也愿意对每一句问候每一个微笑报以拥抱。在接触他们之前,我未曾想到,东方人也会以拥抱表达情感。或许他们把我当作手牵手的一员,又或许认为我跟手牵手的几个员工一样,都代表了社会爱心,不久我们之间就很熟悉了,他们甚至会每周期待我的探访。 至于他们到底怎样认识我的身份,对我来说倒是无所谓了。拍摄应该说是很顺利,在我的印象中,只有一次一位老人对我的镜头摆手,但后来她却是最欢迎我的那几个之一。或许那次她只是身体不适。 虽然客观条件很让人乐观,但最初的几卷我并不太满意,那些日常的、兴高采烈的画面中总感觉少了些东西。直到拍了四五卷后,终于一张两位老人坐在椅子上做手指操的画面,让我意识到,感觉来了。这个画面与另一张——一位老人做在椅子上双目微闭——的画面成为后来《日托》画册的主基调,一种日常的又带有白日梦性质的感觉。正如我后来在画册后记里写的,“ 他们挂得整整齐齐的小毛巾,色彩粉嫩得真如孩子一般;他们同青少年一样谈论自己晚上看的电视与八卦——他们在这个集体情景中表现出欢乐和活力。我并无法断定或许他们这些积极是一种集体催眠。但若是可以让他们在漫长的白日时光中忘却老年带来的烦恼和困扰而投入到这样的乐观情绪中,也真是一件好事。” 我忘记了最初为何会起意把照片做出一个画册,但是事实上我们2011年8月就开始讨论这事,还制定了工作计划表, 我甚至还给“手牵手”的老大布置写前言这项作业。 后来计划的日程一拖再拖,却让我有机会不断加入最新拍摄的照片。我知道画册的印刷资金是由日托所在的街道出,所以做好了最大程度妥协的打算,但奇异的是,照片的选择、画册的尺寸等等都是我独自决定,直到12月我才第一次听到了街道的意见:整个基调不够阳光、不够温馨,缺少笑脸。 一度我以为这个计划要搁置,或者我们不得不做两个版本,但后来与手牵手的几个成员多次协商讨论,终于想到了一个非常艺术的方案,在维持照片选择不变的前提下,给画册加入富有童趣的插画,从而达到阳光温馨的效果。而这个方案后来也得到了街道的赞赏,最终成为大家眼前的画册。后来有人问我,在原有的画面上添加这些插画,是否让我感觉原创性打折。但,任何合作都必须在明确底线的情况下有妥协精神。当机构老大说,“我理解你作为摄影师想要呈现这些日常状态的初衷,但是作为机构作为街道,还是希望这个画册基调更积极一些”,既然大家的目标是把画册做出来并且最大程度做到艺术化,而不是一个普通的宣传品,那么作为一个合作者,我还有什么理由拒绝改动呢。何况,这才是一个开始呢。

不,不,不!

早上看到一则新闻,感觉要被毁掉一天的好心情。怎么会是他呢?James Nachtwey! 近日,《华盛顿邮报》发表了一篇名为《Vogue奉承叙利亚第一夫人的报道被从网上拿下》的文章,开头就是一句狠话: “这大概是十几年来,杂志文章里最糟糕、最充耳不闻的一则报道。” 这里谈论的是Vogue去年三月关于叙利亚第一夫人的一篇特写,题为《沙漠里的玫瑰》,开篇是这样的: “Asma al-Assad是一位富有魅力、年轻、优雅——最为清新以及磁场十足的第一夫人……35岁的她,着力改变叙利亚六百万18岁以下年轻人的思维方式,鼓励他们成为‘积极主动的公民’”。 这位清新的第一夫人,上个月被叙利亚反对派爆出内幕,国内形势如此紧张,夫人却并非忙着政治革新,而是在网络上指挥珠宝和鞋子从伦敦和巴黎飞过来。 这篇充满谄媚口气的文章发表在一本美国刊物上,再结合近日的叙利亚的局势,所引发的震惊和质疑可想而知,《华盛顿邮报》的文章里提到,这篇报道尤其在华府的外交界引发了争议。 大概正因为这个压力,此文章现在已经从Vouge的网站上消失了,现在唯一保留的是叙利亚的一个网站。 关于这个报道的幕后故事不断浮出水面,文章所配发的关于夫人一家的合影,照片是由美国一家为叙利亚政府工作的公关公司安排拍摄的(Brown Lloyd James)。叙利亚为此支付了两万五千美金的费用,请来的摄影师就是James Nachtwey。 此公关公司在随后的声明中提到,拍摄是在2010年11月,他们为叙利亚政府工作发生在其和美国关系处于缓和阶段,整个国际局势都是在促进和叙利亚的往来。 《华盛顿邮报》没有采访到文章的记者和Vogue的编辑。关于第一夫人的最新消息是,英国和德国联合国大使夫人制作了一个视频,将叙利亚这位美丽的夫人的照片和饱受战争之苦的妇女儿童并置,呼吁她站出来保护自己的民众。其中也使用了Nachtwey为Vogue拍摄的照片,这大概是这位著名的战地摄影师的照片第一次以这种方式出现在反对战争的宣言中。 字幕上写的是:有些女人保护自己的人民,有些女人则只顾她的形象。 其实我的悲哀并非是对Nachtwey的否定,我也曾在这里说,把谋生和你的理想分开,那怎么就不能让Nachtwey把这个任务只是当一个活儿去拍呢? 只是现实并非一清二白,矛盾就摆在你面前,它如此荒谬;据说画面里那两个孩子也不是这个第一家庭的真正成员,而是为了孩子的安全找来了两个模特。但Vogue会在图片说明里阐明这个事实么?是不是因为它是公关照片就可以置现实于不顾呢?读者会闻出照片里的公关味儿么?这一切,对一个以精确记录社会现实为己任的记者来说,他该如何处理呢?

罗切斯特,那一间屋子,那一伙人

沙发里捧着电脑的是Larry Towell,大桌子旁边围坐着Alec Soth和Martin Parr,他们却并非呆在马格南的办公室里——这是美国纽约州的罗切斯特小城,柯达公司经济危机带来的阴云还没有散尽,却来了一伙儿拍照片的,他们住在一所房子里,这里源源不断地冒出照片……。 去年五月,五位马格南摄影师曾来了一次公路逍遥游,从 San Antonio出发,乘坐一辆巴士,两周之后到达 Oakland;摄影师拍的照片在各种社交媒体上现场直播,仿佛沿途不断寄回明信片。这个名字就叫做“寄自美国的明信片”( Postcards from America )的项目,并非只是浪漫公路旅行那样简单,其主旨是“四处晃晃,纪录一切;心中有历史,眼里有观众,传递本土民风”。 这帮家伙似乎还没有玩够,今年四月他们又卷土重来,换了一个地点,换了一个形式,新项目叫做House of Pictures。十个马格南摄影师从美国四处赶来,住在罗切斯特一间大屋子里,白天出去拍照,晚上则把自己的感受和见闻在Tumblr、Twitter、Facebook、Flickr group等各种社交媒体上分享,并且还在当地举办各种讲座。 这种互动带来的结果非常有趣: Alec Soth在项目的Tumblr上发表了上面这张照片,图片说明是罗切斯特当地的自然摄影师集体采风,我在他们的Flickr上看到了另一张照片: 这是网友77dps拍摄的Alec Soth的工作照,就是Soth正在拍上面这张照片时候的样子。在这个Flickr里还可以看到更多网友拍的罗切斯特的自然和人文景观,和专业摄影师的表达交织在一起,构成对这个城市更为脉络丰富地表达。 仔细看看这些M图片社摄影师从那个大屋子里放送出来的照片,在这个城市里,他们游走观看,却并非漫无目的,所拍到的场景都那么妥帖地成为其个人作品的一部分。下面这些照片,你能猜出都是谁的作品么: 关于以上这些照片依次的作者,请允许我略微武断地贴上这样一些标签: Martin Parr:对消费社会的讽刺 Alessandra Sanguinetti  有意味的人像 Bruce Gilden    (…) Read mor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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