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地摄影师的内心世界

前段时间就看到《纽约时报》有位签约摄影师在阿富汗踩雷受伤,造成双腿截肢的严重后果的消息,但因为随后就是埃及,利比亚等一连串事件,也没有对此进行深究。 前天,《纽约时报杂志》发表由其执行总编Bill Keller撰写的文章《战地摄影师的内心世界》(“The Inner Lives of War Photographers,” ),是其在医院探访这位摄影师之后所撰写的报道,时报的博客Lens也全文发表了双方的访谈对话,其中还有这位受伤摄影师的朋友 Greg Marinovich参与。 Joao Silva在医院接受治疗, April 6, 2011  Michael Kamber摄影 仔细看了一下这篇文章,我大惊失色,原来医院里的这两个人不是别人—— Greg Marinovich和 Joao Silva——他们都是砰砰俱乐部(the Bang Bang Club)的成员,如果你对砰砰俱乐部不熟悉,可以去看刚刚公映的《砰砰俱乐部》这部电影,描述的就是这个南非战地摄影师小团队的生活,电影改编自《 砰砰俱乐部,来自一场被隐匿的战争的快照》( The Bang Bang (…) Read more

周一消息树

今天的消息树将花枝招展地挂一些杂志,不仅如此,我们还会钻到杂志里面,偷窥一下这些杂志的内部,瞧一下那些照片出炉的过程。 1,寂静的海平面 最近一期《纽约时报杂志》的封面,寂静空旷的海平面,让人在观看的时候禁不住要凝神屏息,尤其是其讲述的故事——消失的法航447班机,这更让这个封面带有一些神秘主义的色彩。 不过,此封面却是在否定了两个方案之后才诞生的。《纽约时报杂志》的博客第六楼(the sixth floor)提到,编辑部最开始的方案是派一个摄影师租一架飞机到大西洋上空的失事地点,航拍收集失事班机资料船只Alucia,但这个方案的成本太高,最终被否定。 第二套方案是利用卫星拍摄,但在约定好的日子,法国方面却拒绝提供船所在位置的准确地点,并且天气也不好,多云,根本无法完成拍摄。 编辑部只好开始在网上开始检索海洋的照片。最终的封面使用的是Tom Sandberg的照片,这张照片最符合记者在现场所见的感觉,“那(海洋)仿佛是一大块无法参透的钻石”,尽管摄影师的照片并非来自Alucia船所在的那片海洋,但它所记述的气氛是和现场是一样的——平静,无风无浪。 2,升空! 5月号的《德克萨斯月刊》(Texas Monthly)所刊登的发现号航天飞机升空的摄影专题报道是罕有的,因为几乎很难有摄影师能够得到如此近距离的拍摄位置——距离发射点只有500英尺,而通常所有人都只能退后在六英里之外拍摄。 这组照片是摄影师Dan Winters的作品。在SPD的博客上《德克萨斯月刊》的设计总监T.J. Tucker介绍了这组照片出炉的全过程。 Tucker所在的《德克萨斯月刊》是目前仍然少有的非常重视摄影专题报道的杂志,所以他会经常和摄影师一起就拍摄选题展开研究。2010年初,他和Dan Winters闲聊的时候,Dan提到,美国的航天飞船计划已经接近尾声,可以就此做个报道,他则希望能够近距离拍摄航天飞船升空。选题很快得到了总编的首肯。 但接下来是整个计划最为艰难的部分——获得拍摄许可。经过四个月的协商,最终他们获得了在500英尺以外架设相机的可能,尽管还不理想,但是已经是奇迹了。今年2月发现号最后一次升空,Dan在现场放置了七台相机,设定为每秒拍摄五张照片,现场不能有人逗留,因此,快门由火箭升空的巨响作为触发。 拍摄现场的布置 这组照片最终在杂志里刊登了10个页码,整个拍摄时间不过两分钟,而它酝酿的时间是一年。 (延伸:Dan Winters在1416) 3.在废墟之中 德国杂志《Zeit Magazine》最近做了一个日本311地震特刊,呈现的是马格南摄影师Paolo Pellegrin眼中的震区现状。 Paolo Pellegrin是目前马格南最为活跃的新闻报道摄影师,此次在日本震区,他选择了用宽幅全景照片的方式来表达他所目击的灾难:它不是区域性的,而是目之所及哪里都是废墟,并且这种痛苦将会绵延不绝。 4,更多拉登封面 在第一轮报纸对拉登事件进行密集性报道之后,杂志开始上阵了,主流杂志的封面都是拉登事件,但是处理方式却各不相同。

本拉登之死——没有真的来虚的

关于那张进退两难的照片,奥巴马昨天宣布,他已经决定不将其公开,因为照片的散播不仅不会有益于事实的澄清,反而会激起更多的怒火,“反正你再也不会看到本拉登在地球上出现了”,他认为此时照片有无已经完全无所谓。 有关本拉登死亡现场照片的发布,白宫内部争论了两天。最后的结果是——终于有个大事件是光秃秃的没有照片佐证,我倒是觉得这是件好事。 时代的红叉封面,这是其继希特勒,萨达姆和基地三号首领扎卡维之后的第四个红叉。 但好事的人们并不罢休,其实大家想目睹的并非是“证据”,只是源自一种偷窥的欲望,一些伪造的照片也就因此流传开来。纽约时报的摄影博客Lens对媒体上的伪作照片做了一个总结,标题是《悬赏——活着,死了,还是被photoshop了》(Wanted — Dead, Alive or Photoshopped)。 这张假照片来自巴基斯坦电视台,随后被五家英国报纸网站引用(Mail, Times, Telegraph, Sun and Mirror),卫报最早识别出这张照片的非常可疑。 每日邮报网站上使用的假照片 该照片实际上由两张照片合成而来,最早出现是2009年,中东一家报纸发布了这张照片,但又提出警告,说不能证明该照片的真实与否,改照片随后在网络上传播,此次拉登被击毙,它又被重新出现兴风作浪,上当的媒体还真不少。 另外一张假照片出现在liveleak网站。该网站先是爆出一张照片,声称:“看呢,魔鬼死了!” 伪造拉登死亡照片 但是该网站同样在图片说明里指出不能确认照片的真实性,并且随后很快又承认这张照片是电影《黑鹰计划》里的一个画面的改造。 影片黑鹰计划 以上媒体其实多少都属于明知故犯,无非就是想制造噱头吸引眼球罢了。 而专门探讨新闻报道中新技术使用的博客10000words的这篇文章倒是真的值得一看,它汇集了五家严肃媒体对本拉登事件的独特报道,其中包括《纽约时报》的拉登年表,National Journal对海军海豹突击队的深度报道,《纽约客》的拉登之死笔记,《华盛顿邮报》的互动式图表以及在线媒体ProPublica对媒体报道拉登表现的纵览。 不知道以上这些略显繁复的深度解说是否会引起读者的兴趣,在对垒一张虚假的血腥照片,甚至说一张真实的现场照片的时候,不晓得这些报道是否会败下阵来。

本拉登之死——进退两难的照片证据

“无图无真相,有图有真相,无图有真相,有图无真相”——有一次上课,在对“图”和“真相”进行配搭的时候,我完全把自己搞混了,但随后发现,不管怎么说都是貌似很有道理的组合。 纽约时报的政论博客The Caucus昨天刊登了其记者Helene Cooper的一篇文章,题目是《白宫正在权衡是否公布照片》(White House Weighs Whether to Release ‘the Photo),开篇第一句话是:“公开?还是不公开?” 这个让白宫进退两难的照片就是本拉登被击毙的现场照片。各位恐怕已经发现,到目前为之,媒体上仍然尚未出现任何拉登被击毙的现场影像资料。而这份所谓的视觉证据,白宫手里是捏着一份的。Helene在文章中提到,在击毙(shot)拉登之后美国海军海豹突击队员拍下了(shot)现场的照片,一位看过这张照片的官员谈到:“看起来很像他,脸上都是血,头上有一个洞。” 面对不仅来自政客还有普通民众希望看到照片证据的呼声,白宫却犹豫着是否应该拿出照片。白宫一官员曾经提到他们会在周二公布照片,但又再三强调仍然在权衡发出这张照片之后的得失。白宫反恐问题的特别顾问John O. Brennan指出:“这些信息的公布,以及任何类型的影像证据,我们都要充分考虑其带来的影响。我们会公布,但会非常小心。” 目前唯一能够看到的现场影像证据是ABC新闻发出的一段视频,画面里是拉登公寓浸满血迹的地毯 关于照片的问题,美国公共广播电台在采访了奥巴马政府反恐负责人John Brennan时也有所涉及: 记者:为什么你们现在还没有公布本拉登的照片? Mr. BRENNAN:我们正在处理大量要公布给美国公众的信息,我们希望做得更为深思熟虑。 记者:但为什么不把照片发出来? Mr. BRENNAN:我们是在考虑,要发出一些更多的信息,但仍然没有决定。 记者:所以你们会公布照片,却还没有做。 Mr. BRENNAN:是,我们会公布照片。 记者:那为什你们会这么做? Mr. BRENNAN:这不应该是一个问题。我认为大家脑子里都有个印象,本拉登已经死了。我也知道有一些人仍然希望看到一些视觉证据。这是我们在考虑的事情。但我们不想发出任何会造成误解,导致问题的信息。 (…) Read more

周一消息树

本拉登 对于中国人来说,拉登活在段子里。所以,拉登死了,仍然活在段子里。这样说话,似乎对待国际大事,态度实在轻浮,但是看纽约时报网站上的黑体大字:奥巴马宣布,本拉登已死,再配着一张总统先生发言的呆照,我实在不觉得震惊,只感到荒诞。如果再加上奥巴马的另外一句话:拉登死了,世界变得更安全。那更觉得这只是一场小孩子的游戏。 纽约时报网站 截屏 纽约时报网站截屏 博客作者Michael Butterworth观察了拉登死亡的消息在 ESPN的棒球赛的球场上散播开后人们的反应: “当消息开始在人们的移动设备——ipod,blackberry上传播开之后,现场的人们开始高呼:美国,美国,ESPN的转播人员迅速开始捕捉这个被称作‘国家娱乐’的棒球比赛中的这个爱国的瞬间,在宣布这个历史性时刻的同时,展示了球迷的骄傲。” “在上面这张照片里,我们看到了体育和国家精神的融合,作为‘粉丝’的民众庆祝他们的球队‘美国队’的胜利。一个美国敌人的死亡,恰似一场比赛的一个令人满意的结局。……全球的政治也无非可以最终简化为:胜者和输者。”这是Michael Butterworth对本拉登死亡事件的观点。 世贸遗址,人们也在欢庆美国的胜利——场景的确如同球迷庆祝球队胜利,但比赛总是无休无止,这个庆祝也许只是意味着新的赛季的开始。 威廉的婚礼 《时代》周刊如何调遣摄影师拍摄英国王子的大婚? A. 马丁叔叔: Martin Parr 为时代周刊拍摄 是的,这样的场合如何能够缺省马丁帕尔,这位一直冷眼观看英国中产阶级生活的火星大叔,遇到这场世纪婚礼当然不能错过。但他并没有出现在热闹的婚礼现场的核心地带,而是选择了有十七万人口的英格兰中部城市沃尔索耳,拍摄普通居民的庆祝——油腻的蛋糕,色彩斑斓的小旗子,这些照片一如既往地充满了喜剧(悲剧?)色彩。 Martin Parr 为时代周刊拍摄 Martin Parr 为时代周刊拍摄 B. Christopher Morris Christopher (…) Read more

周末话题:像素星球

“照片因而成为一种奇特的媒介,一种新的幻觉形式:在感知的层面上是虚假的,在时间的层面上又是真实的。” ——罗兰巴特 1981 以上这段话摘自尼古拉斯米尔佐夫的《视觉文化导论》一书。今天是威廉王子的大婚,全方位的直播已经在全世界各地准备就绪,这使得我禁不住想重读一下这本书,尤其是第七章《戴安娜之死:性别、摄影与全球视觉文化的登基》。 米尔佐夫将王妃之死称作是一个标志,“它标志着摄影的终结和全球视觉文化的登基”,我想,米尔佐夫所指的摄影的终结指的是以获得“真相”为目的的严肃摄影行为的终结,这一目标因为观看从眼睛对眼睛的观看转移到镜头对镜头的观看,而将一切现实都变成具有表演性(以被观看为目的)的行为,语意内涵再也无法得到明晰的确认,像素星球也就由此而来——“如果我们消除图像,那么不仅基督而且整个宇宙都将消失” (君士坦丁堡主教尼斯福鲁斯。1994) “她是一个全球的视觉偶像,形象威力非凡,因为她将正规的王室肖像,流行照片和虚拟形象这三者合而为一”,这是米尔佐夫对戴安娜的评价,文中专门有一个名为“摄影与王妃”的章节。 到底是王妃利用了媒介影像还是媒介影像利用了王妃?米尔佐夫认为,“自戴安娜成为一个公众人物之日起,她就麻烦不断了,在她自己与媒体之间进行复杂的形象和凝视的交换。” 以下是米尔佐夫所分析的照片所讲述的戴安娜的故事: 1. 她把自己变成了一位第一流的演员 1981年1月29日完婚后在白金汉宫的阳台上亲吻的照片,戴安娜仰着脸,颈部很舒展地向前伸,似乎是全身心地投入到亲吻中。……年轻女孩嫁给一位王子,这个神话当然需要有接吻动作为封印。戴安娜在重新扮演这个角色的时候,实际上已经把自己变成了一位第一流的电影演员。 2,戴安娜在泰姬陵所表现的失落并不只是她个人婚姻梦想的破灭 她独自游览泰姬陵,正式发表的照片用广角镜头把陵墓全部纳入画面,却又把王妃前面的水池剔除在画面外。结果是戴安娜似乎被陵墓完全压倒了……她的身形几乎成了全部影像中的一个细节,但是我们仍然能够辨认出那招牌式的微微倾斜的头和向上的凝视。……对于作为这些照片的主要受众的英国公众来说,印度的背景非常适合表达失落的主题。……帝国怀旧病已经发展得轮廓分明。这些帝国的回声当然是撒切尔政府的一个标记……那些没有受益于1980年代繁荣的人都有幻灭感。 3,照片弥补了他对这一短暂遭遇的记忆不足,事实上是创造了一次与戴安娜相会的虚拟见面,它从来没有发生过,却可能已经完成。 作家布莱克莫里森的回忆:她跟我握个手就过去了,但我有照片。她微微低着头,让眼睛显得大一些,给我那么一种神情,好像在说(有点顽皮地)我们在一块儿啊,那神情又让你想到拜伦(那么年轻,那么美丽,那么孤独,可爱,却又无助“)…… 4,名望是景观化的消费文化的兴奋点,在这里产出的是某种形象,以便尽可能多地吸引人们的注意,从而产生尽可能高的回报价值。 1995年,戴安娜在接受电视台采访的时候,准确地把自己判定为“货架上的一件产品”。1994年,她乘坐的奥迪2.6E敞篷小轿车的销量翻了一倍,她那张挎着价值1100美元的Lady Dior手提包相片发表六个月后,相同款式的手提包卖出了20万只。 戴安娜的葬礼是一次有着惊人意义的全球媒体事件,当艾尔顿翻唱的《风中之烛》作为单曲唱片推出后,到1997年10月底,公售出了3180万张,仅仅这支单曲就为王妃慈善会筹资3000万英镑以上,在随后的几个月内还揽进一亿英镑的捐款。 5,不再拍照 在肯辛顿宫外有一件很典型的纪念物,是用加了镜框的在报纸上发表的戴安娜照片搭建起来的,上面有追悼者们写的一句话:“不再拍照”。这是人们在惨剧发生后普遍流行的一种伤感,然而人们还是使用了大量流通的戴安娜的肖像照,对某些评论家来说,这种悖论暴露了哀悼不过是大众的伪善而已,更确切的说,它们恰好是全球化虚拟现实时代里日常生活的填充物罢了。 米尔佐夫在这一章末尾指出,虽然戴安娜一生都在与摄影对话,但她的死却首先是一起适于上电视的事件,在当时互联网虽是一个不错的消息源,但还不具备电视的现场报道能力。 而这一能力的进化之快,恐怕是米尔佐夫所未曾料到的。今天下午威廉王子的婚礼直播将充斥网络的各个角落。如果说王妃之死是像素化星球的登基典礼,王子的婚礼则证明了这个星球正在以狂躁且势不可挡的方式加速旋转,至于未来又会怎样,恐怕要看我们对人类这个生物究竟抱有何种信念。 本文所引文字来自《视觉文化导论》一书,如果没有读过,建议将之列入你的阅读清单。

为什么是他们?

Tim Hetherington和Chris Hondros的遗体昨日运出了米斯拉塔。 在由反对派控制的城市班加西,来自英国和美国的代表将接送他们回家。 根据PDN报道,另一位摄影师Guy Martin虽然情况暂时稳定,但仍然没有脱离危险。这位自由摄影师的腿部和腹部在迫击炮袭击中严重受伤,因为伤情严重,他还要等72小时才能被运离利比亚。 2005年,Chris Hondros和他的被摄对象,曾是利比里亚政府军的Joseph Duo在其家门之前。 英美几乎所有的主流媒体都在播报这两位记者罹难的消息。 但最令人动容的是那些与他们相识甚至是陌生人的追思。Tim Hetherington facebook上的留言让人唏嘘,很多都来自他的被摄对象——曾在阿富汗服役的士兵: “蒂姆,这个国家以及所有军人的家庭都亏欠你。” “你用你的相机对士兵们所做的一切,都会留存在历史之中。感谢你。” “老弟,忘不了拍摄Restrepo的时候和你深夜畅聊,已经想你了。不敢相信你的离去。” 能够赢得被摄对象尊重,是了不起的摄影师。 Tim Hetherington, 背后是其荷赛获奖作品 两位战地记者离去是业内的巨大损失,他们都不是战争表象的记录者,不但有着传统战地摄影师目击战争,反对战争的使命感,还都非常注重传播策略,努力把信息以多元的方式传播。《纽约时报》的记者 Lydia Polgreen曾经在西非和 Tim Hetherington共事,她说Tim是她所见过的人中为数不多的,更像是一个记者,而并非摄影记者的人。而你现在打开 Chris在盖蒂图片社官方博客上的文章,他的文字都是长篇大论。 人们在谈论他俩的时候,时常会用诸如温文尔雅,安静来形容他们,这并不是通常意义中战地摄影师的形象。Chris Hondros 喜欢音乐,爱下象棋,他是一个象棋好手,他的朋友提到,当年他们辞去工作当自由摄影师的时候,穷的叮当响,蜗居在新泽西五年,没有钱做任何消遣,最常去的地方就是华盛顿公园附近的一家象棋俱乐部——便宜,热闹。 Tim (…) Read more

再见,战地记者……

Tim Hetherington走了。昨夜,摄影师Andre Liohn在facebook上发出的消息震惊了整个新闻摄影领域。这位战地记者在利比亚遭袭遇难。 令人痛心的消息接踵而至,就在我写这篇文章的同时,另一位在同一场袭击中受伤的Getty图片社摄影师Chris Hondros 也因为伤情过于严重而离世。 他们被留在了前线,再也不能回来了。整个新闻摄影界都会因为失去他们而悲伤。 Tim Hetherington Chris Hondros 事故发生在利比亚以东200多公里的港口城市米斯拉塔,政府军和反对派在这里展开激战,Tim Hetherington和其他几位摄影记者遭到迫击炮的袭击。 他们并不是两位去利比亚为自己赢得勋章和名誉的记者。 严格来讲,Tim Hetherington不能被称作摄影记者。时代周刊的Paul Moakley 在怀念他的时候说,“Tim身上包含很多,他是一个记者,一个摄影师,一个电影工作者,一个艺术家,一个朋友”。Tim最近执导的纪录片“Restrepo”获得了奥斯卡奖的提名,这部反映美国驻阿富汗士兵生活的影片,就如同他2007年获得荷赛年度照片的作品一样,为我们描述了一个与媒介中的刻板印象不同的战争。这里不是和平的花园,也不是冰冷的杀人机器在工作,在战场上都是人,而且是年轻人。 Tim Hetherington  Sleeping Soldiers Tim Hetherington  Sleeping Soldiers 战争是什么?面对这个问题,Tim的回答是:“我越发认识到,战争这个机器是人构成的。” 出生在英国,从牛津大学文学系毕业,随后又再度走进学校学习新闻摄影,之后为名利场工作,除了静态照片,Tim还大量从事视频报道。他的工作很多都是长线的,比如,曾在西非工作八年。他出版的“Long Story Bit (…) Read more

普利策新闻奖里的摄影报道

2011年度美国普利策新闻奖揭晓了。 如果你只看到两项摄影报道奖,那你就错了。 的确,在名单最后只有两个摄影类别:突发新闻摄影报道(Breaking News Photography)和特写新闻摄影报道(Feature Photography),它们分别奖给了华盛顿邮报三位摄影记者组成的联合报道小组和洛杉矶时报的Barbara Davidson,前者所拍摄的是海地地震,后者则关注的是洛杉矶帮派枪战中无辜的受害者。 Carol Guzy 摄影  华盛顿邮报 《枪战受害者》Barbara Davidson摄影   《洛杉矶时报》 两组照片的获奖都没有任何意外,报道题材都是重大和经典话题,视觉表现方法也是传统的套路。唯一值得一提的是,今年是普利策奖第一年接受数字照片参加评选,此前的评选中,摄影作品都必须是纸质版本。去年在修改这一章程的时候,评委会提出:“现在已经很少有报纸把照片打印出来了,照片的选择,编辑,都是数字化的。取消纸质版本可以和现在的媒体实践以及其他摄影比赛的评选方法可以取得一致。” 才接纳数字照片!这个普利策眼光太老了。 但是,这个美国报业甚至世界范围内最为权威的新闻报道奖,它的步伐向来都很谨慎,并非先锋和前卫,而是在实践发展成熟之后,才开始设立奖项和标准,可以看看摄影类别在这个比赛中的设置情况和发展历史,普利策资料库显示: 第一个摄影奖(photography)从1942年开始颁发,不分类别。(这个时间点,已经到了画报的活跃期了,报纸的新闻摄影发展较为成熟) 1968年,粗放的摄影开始被细化,变为特写新闻摄影报道和体育新闻摄影报道(1999年取消),第一组获奖的报道的题材是越战。(这已经到了新闻摄影的黄金期) 1998年,出现突发新闻摄影报道奖。(电视的直播效应也波及到了新闻摄影的视觉表达) 这一变化,说明普利策新闻奖在不断根据媒介发展的现状调整自己的评选类别,但是令人遗憾的是,摄影在这个比赛中始终与文字割裂,并且排名比较靠后。甚至可以这么说,普利策新闻奖是来自文字世界的比赛,这当然也和美国报纸发展的实际情况相吻合。 说到这里,就不得不提及去年12月9日普利策委员会所发布的2011年比赛的规则修改通告,这篇文章对于视觉传播工作者来说,颇为令人激动,文章提到: 比赛规则的修订是对日益变得重要的视觉报道的回应,其中使用了视频、多媒体等多种手段。 除了摄影、评论和卡通的比赛之外,其他所有的奖项评选里都明确指出:报道可以使用任何新闻报道工具(journalistic tool),包括文字,视频,数据库,多媒体,互动展示以及以上这些方式的结合使用。 这个变化强调了优秀的新闻报道应该是跨媒体的,并且明确指出,参加比赛的组织应该奉上的报道和他们的读者看到的是一致的——假如多媒体和视觉元素是所发表作品的重点,那么这也必须是参与竞争普利策奖的重要部分 为了确保视觉工作者的贡献得以认知,除了评委可以带笔记本电脑来观看作品,获奖人员的名单也从以前的团队只能写三个改成五个。并且一定强调所有对报道有贡献的人员都要署名:不管他们是文字记者,摄影记者,视频记者,图表艺术家,制片人,还是那些身兼数职的记者,所有的人都应该平等对待。 喔!这文章,简直是一个报纸新闻业新世纪到来的宣告。 我很喜欢“新闻报道工具”的这个提法,普利策的改变并非是它基于新闻专业主义的立场的改变,而是一个工具的革新,我非常兴奋地看到“视觉工具”再也不是被用来生产媒介信息的花边和装饰,而真正地成为了信息生产工具,并得到重视。 当然,这个改变不是视觉对文字的颠覆,也并不意味着摄影记者的位置会提高,文字不再重要,它意味着我们未来的编辑部会越来越热闹,曾经呆在角落里人们应该获得更多的邀请来参与报道。 (…) Read more

未来可能会怎样——噪音重重世界里的观看

在《以后会怎样》这篇博客里,我曾介绍了荷兰Foam摄影博物馆针对摄影的未来的发问,强烈建议大家去看看留言,也提出你对未来的畅想。 纽约大学的Fred Ritchin教授最近也在他的博客上做了回答,Fred是我钦佩的摄影界的聪明人,能够看到他对摄影未来发展的预见,颇让人感到惊喜,下面我就将他的博客文章编译如下: 摄影自动就能获得的信赖,这个时代已经结束了,这个结果有好有坏。照片常常说谎,但它们同样也能告知我们部分事实。它们仍旧能——不同之处在于,摄影当下所告知的更多是个体的真实,摄影师的真实,而并非是那个因由摄影机器的拷贝特性而自动获得的真实。摄影不再表明“那里有什么”而是“那里可能有什么”。 …… 因此,照片将更少用来做证据,这也使得我们对世界上发生了什么而不再那么确信。这应该是个值得欢迎的改变——没有摄影的确认,我们则可能会主动去解释事件和话题,去站在我们自己的角度去理解。 那些曾经促发我们行动,甚至介入现实的照片现在的主要栖身之地是Facebook这样的空间,而在这里我们会不断重复(沉溺其中?)拍摄我们自己,这样我们似乎可以尽可能地使得自己显得足够好。我们和世界已经成为一体,契合在一起成为一个共同的自我投射。但是问题在于,很少有人关注这种影响,这使得当下的世界,在缺乏一个洞悉的认知(道德层面和实践层面)的状况下发展进化。我们杀死了信使——照片——我们不再那么关心它对我们说了什么。在信息时代,我们被允许——甚至是被鼓励去知道的更少,它同样导致一个结果,因为我们都知道,不知道的事实是不值得行动的。 而我们的欲望则在我们当下这个社会里被重新整合,它是虚拟和品牌化的,比如说一个苹果如果被贴上“有机食品”的标签,就会使得我们在购买的时候获得更大的满足,在这里“自然”成为了一种品牌营销策略。 你还记得那些让我们相信某些存在的照片么?它们是二十世纪留给我们的巨大财富,在这种确信事实的机制下,它们使得我们去阅读、争论和研讨。现在,事实已经成为一种观点(怀疑论)的表达,完全是一种欲望。 当我们把一些偶然拍下的照片称作“市民新闻”(citizen journalism),这种媒介的高度民主化也可能是另外一种伪装过的消费主义。因为,我们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那么我们怎么就可以认定一张照片要比其他现存的上百万张照片要好呢?或者说,这只是因为某种突然的震惊让我们产生某种程度的感知。 专业的见证者可以见证自己所想见证的事实,但假如没人有关注(甚至更少有人会为此付费给专业人员)这些东西有什么用呢?这就是我们地球档案库里无数张漂亮的照片蒙蔽了我们生活在危机重重的星球上的重原因? 不要去考虑怎样成为一个摄影师,可以思考一下我们如何利用这些庞大数量的照片——如何找到相关的那些,展示它们,给它们叙事的语境,链接它们,将它们融合到其他媒介,更有效地利用照片。以上这些行为同样也是“用光来书写。”然后,请深呼吸(永远不要忘记呼吸),再开始做一些新形态的影像——基于一个数字的、量子的,符码的,抽象的,半拟态化的,疑问重重的世界的新影像。 我们如何保持明智,并且生存下去?如何从巨大数量的照片中过滤出可能有用的,我们要先断定有用的是要优先的,而不是被弄得眼花缭乱。假设我们是在一艘有洞的船上,我们要继续在船上生存,我们有这样一些选择,诊断问题并尝试修补漏洞,或者假装漏洞甚至船都不存在,或者过早地针对栖居地将自己重新改造以适应一切。在一个消费社会里,后者被看做是一种正常的行为(就好像一个坏了,再买一个),而在上个世纪,我们可能会将之称作:虚无主义。 用摄影媒介工作的艺术家,有数不胜数的新的策略和新的主题去探究,将媒介链接(附加,附属),非线性的叙述,用显示屏而不是纸,和时间游戏(在数字世界,时间变得抽象),和空间游戏(我们的近邻可能在物理距离上非常遥远),和生命形态游戏(身份变成一种密码,计算机编码和DNA),和信任游戏(什么是什么,什么不是什么,为什么?)这些艺术家会找到他们的语言,但是他们,像我们一样,正在熟悉这个转型的宇宙,数字是叙事语言,它是量子化而不是牛顿化的,它基于一个可能的世界而不是可信的世界,漂浮着各种嘈杂。 因为摄影媒介的出现,梵高解放了他的视觉去看到更多不同,公路,怀表,工业革命……。我们(其中的部分人)也应该能够被近几十年的事件解放出来,制造新形态的影像。我们所做的照片可能和布列松的照片完全不同(在一个拟态时间的概念下,谁还需要一个时间的切片?)和唐麦考林的照片不同(战争和灾难的那些慈悲心怀的照片不能轻易引起人们的共鸣)大概我们可以寄希望我们的照片将不会是那么的矩形化,也许有一天它们会跳舞。 不管怎样,在“以后会怎样”这个话题变得更为值得讨论之前,我们必须首先找到我们自己——精神上和政治上的自己——并且要在当下用某种程度上已经被转移了的目光之下去做这件事。

把娱乐植入现实?

今早的故事是从这里开始。 Henry Leutwyler 这是一组挺不错的照片,起码可以让我凝视一会儿。迈克杰克逊镶钻手套,磨损的鞋子,领口都有些变形的礼服——不完美却反而暗示着曾经的主人的气息,华丽、但同时也充满了对生活的厌倦,乃至嘲讽。这是摄影师Henry Leutwyler的作品。 因为某个杂志的任务,2009年,Henry Leutwyler接触到迈克杰克逊的一些遗物,并因此着迷,又再次争取到拍摄机会,拍摄了他的衣服和用品,最终结集出版,书名《遗失的永无乡》(Neverland Lost)。 Henry Leutwyler 在我看来,迈克杰克逊所代表的流行文化,是流行文化的一段纯真年代,它尤其是给那些生活在没有“大众”更谈不上“大众流行文化”社会里的人们带来一个梦幻之岛,当人们崇拜,追随,模仿这位摇滚迈克的时候,与其说是娱乐,倒不如说是一种对个体的确认与张扬。 迈克精神的变异和大众流行文化的堕落,以及混杂在其中的各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目的和动机,在下面这个故事里变得非常明显。 2007年,菲律宾宿雾省一所监狱犯人仿迈克版本的“战栗”(Thriller)在youtube上迅速走红。在这个条件艰苦,生存恶劣的监狱里,集体舞是其新到任的长官所烧的一把火,他认为这是让监狱获得和谐秩序的一种有效手段,此前,监狱曾有过犯人发起示威抗议糟糕的生存条件的事故。而这个新式集体舞大获成功,独辟蹊径的思路而让这个监狱声名远播。迈克去世的时候,犯人们又再次为祭奠这位娱乐之王而集结。 对于监狱长官来说,他获得了名声,对于大众来说,他们看到了乐子——那是一群真正的犯人,是曾经杀人越货的犯人在跳战栗,而对于这些囚徒来说,因为参与了舞蹈演出,他们能够获得更好的生存条件,比如,一双鞋。 还能有比这个更为多赢的生意么? 唯一不开心的是索尼,作为战栗音乐电视的版权所有方,他们觉得犯人的舞蹈侵犯了自己的利益,但这段颇为流行的视频根本无法从网络上铲除。最终,索尼干脆和监狱方合作一起合作推出了新版的战栗,较之以前的版本,视觉效果更好,另一个重要区别是,前排演员被替换成了专业演员,他们一直是迈克杰克逊的专业伴舞。 现实的娱乐,变成了娱乐的现实。 不过,这种植入娱乐的做法,手法还略有生硬。看过今早的一篇关于战地摄影的报道,我担心以后参军的年轻人是否能够分得清那并非是游戏。 拍摄战争多年的战地摄影师Danfung Dennis 正在做一个app,名叫Condition One,用户在ipad上装了这个程序就可以通过触碰平板电脑,操控镜头指向,全方位看到摄影记者在战地现场所经历的一切。Dennis用一大堆溢美之词形容了自己的这个新发明,比如把新闻摄影报道的技巧和电影制作相结合,一种浸入式报道,等等。其原理是摄影师在拍摄现场的各个角度装了一大堆相机,然后通过遥控的方式操纵拍摄,后期再整合编辑。 我不认为这是一种报道战争的新方式,从何种程度上,我们需要这样全方位地,真情实景地观看战争现场?坐在家里的沙发上? 那些冒着生命危险试图充当战争调停人的战地摄影记者,他们的目标无非是让我们厌恶战争,而这个声音正逐渐被娱乐的喧嚣所淹没,最终的结果是,没有人相信,这是现实。

周末话题:那些玩命的人!

是否值得用生命去换取一个证言? (一) 《纽约时报》四位在利比亚被政府军羁押的记者或许短暂地思考过这个问题。 好消息是,他们已经被安全释放,发表在《纽约时报》时报网站上的报道,记述了他们被扣押的整个过程: “过了一小会儿,一个士兵过来,让我们趴在地上。我们几个人对这种情景都不陌生。 Lynsey Addario 2004年在伊拉克曾被绑架,Steve2009年在阿富汗遇险。而 Tyler Hicks 的经历则更加数不清了,从车臣一直到苏丹。2002年Anthony曾在背后遇袭,他怀疑是一位以色列士兵朝他开的枪。在这个时刻,我们没有一个人认为自己会活着。Steve一直努力盯着那即将扣动的扳机。而我们剩下的人则满心都是无力。当你知道一切都要结束的时候,你只会觉得一片空白。 开枪。一位高个士兵用阿拉伯语说。 他旁边的人则摇着头,‘不行’,他坚持自己的观点:‘这些人是美国人’。” 摄影记者Tyler Hicks在采访间隙。四天后他被羁押。 经历这种危难的还有另外一批记者,盖帝图片社的摄影师 Joe Raedle ,法新社摄影记者 Roberto Schmidt,以及一位法新的文字记者,他们在上周末被卡扎菲军队扣押,随后在周三被释放。 (二) 在这个时候推出《砰砰俱乐部》这部电影实在是一个好的时机。 itunes上你可以看这部电影的片花。 这部电影改编自一本2000年出版的自传体图书《 砰砰俱乐部,来自一场被隐匿的战争的快照》( The Bang Bang Club: (…) Read more

目击者

关于日本地震的报道,我最近一直纠结在一个问题上,究竟摄影记者目击者的身份是否还有意义——假如卫星,监控录像,谷歌街景图,公民记者可以做得更好——他们都比摄影记者更快,更为贴近灾难现场。 阅读《纽约时报》摄影博客Lens上一篇关于摄影记者Shiho Fukada 的采访,略微让我的这些焦虑得到一些缓解。关于一场灾难,目击者的证言将永远不可或缺,这一点,过于冷静的卫星云图无法做到,而公民记者因为能力,技巧和热情的或缺,也不可能将寻找真相的努力贯彻到底。 此外,大事件频发,我会时不时地想到James Nachtwey,他到底在哪里?这个不怕死,不怕悲伤,永远沉静的人会去哪里?在《时代》周刊的网站上,我终于找到了他的踪迹,他也在日本正在替《时代》周刊完成报道任务。 今天编译的两篇文章,就分别来自这两位目击者的证言: (一)回到噩梦—— Shiho Fukada LENS采访了正在灾区采访的摄影师Shiho Fukada,她正为《国际先驱论坛报》工作,随同她一起工作的是《纽约时报》驻北京的一位文字记者和《泰晤士报》的一位视频记者( video journalist)。Shiho在岩手县的一家旅店接受采访,当时仍然不断有余震发生。 星期二,我们开始朝北开,因为核电站有泄露的危险,并最终到达高田市采访。整个城镇全部被海啸摧毁。大约只有五六点钟,但天色已经转暗,只有几个人在路上,似乎在找寻他们的亲人。起初是雨,随后又是雪,这个地方仿佛被炸弹炸过一样,什么都没有。 我们看到一台摄像机,此外还有一支价格昂贵的尼康的长焦镜头,相机放在泥泞的土地上的一块石头上,里面存储卡还在。镜头里面都是水,但是没有碎。当我捧着镜头,我感到有一种亲切感,因为这是一支专业镜头,我想象它的主人的样子。我们仍然在尝试读取存储卡里的数据。因为被水浸过,所以不知道能否恢复。我们非常好奇。卡上贴着名字,地址和电话。但是电话已经不通了。 在离开这里的时候,我们看到街上有两个毯子包裹的东西,一个上面还印着米老鼠的卡通图案。它们就放在那里,一个挨着一个,躺在泥里。我们经过的时候都不由得怀疑:“是不是尸体?”我们又返回,看到了毯子中露出的头发。 Shiho Fukada 摄影 每一天都太累了。现在晚上我还有时间和别人交流,这太好了,而之前,我没任何机会和别人说话,就是传照片。 今天,我们听说了核电站的危险,纽约那边的记者建议把我们不要担心报道的事情,赶紧朝北走。我们也在讨论核电泄露的危险和我们应该怎么做。我们现在在距离核电站120公里以外的北方。我们带着一个核电监测的仪器,它能探测核电的放射强度,如果过高就会发出警报。 现在,它还没有发出警报,这就是为什么我们还在这里。 (二)来自James Nachtwey的报道 James Nachtwey是第一批到达日本的记者。他给《时代》发回了照片和文字报道。很少看James Nachtwey的文字,有些难翻译,因为他不用第一人称写东西,但是描述的却都是自己的感受。他的文字显示了他对这场灾难冷静和缜密的思考 我第一眼所见的情景让我震惊——你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是不可想象的。巨大的人造建筑就那么被推倒,仿佛一个淘气的孩子掀翻了他的玩具。房子,车,船歪倒在河道里,与岩石撞击,然后又在愤怒的大水退却时被带走,最终奇形怪状地丢了一地,就好像一个发疯的雕塑家的作品。仅仅几分钟,在巨大无边的进程中,没有任何目的,城镇就被彻底毁灭。这场灾难之后,留下的是无穷无尽的悲伤,以及没有任何益处的愤怒。 作为一个试图记录事件的记者,我遇到的是人们仍然没有丧失的慷慨和热情。燃料在这里极度紧缺,但有人把宝贵的燃料送给我,不要我付钱,让我可以走得更远一些。对于我们这些寻找住处的陌生人,仍然处在悲伤之中的村民在当地拥挤的避难中心为我们提供休息的地方。早晨,送来饭团和一小片鱼片。这种简单的食物,那么朴素,面对着巨大的灾难,更显得珍贵。 (…) Read more

大家来帮助大家

“让大家来帮助大家!”——这不是某个交通台的广告,这种被称作”crowd found”的资助方式,最近在西方新闻摄影界颇受关注,正成为一个帮助新闻摄影发展的实验场。 这并不是一种新的思路,喜欢就请投票,互联网中这种民主氛围已经由来已久,而将投票变成真刀实枪的支持,为你喜欢的人和项目“注资”,并获得回报(简单到一个电话,一张明信片),网站Kickstarter则带头将虚拟引入现实,它做得很成功,致力于帮助人们实现自己的梦想,并且从“有趣”逐渐变得“严肃”,马格南图片社也开始与其联手合作,把需要帮助的摄影师的项目搬到这个网站。 近日,一个同样模式,但专门帮助报道摄影项目的网站——emphas.is也已经上线。网站的目标非常明确:如果你认为什么是需要被报道的,那就请提供你的支持。 因为还在测试阶段,这个网站只有十个项目上线,目前还没有摄影师筹到项目完成所需要的全部资金,最多已经募集到将近五千美金。 所有的资助者都可以进入专区,跟进看到摄影师完成这个项目的过程。 参加这个项目的摄影师Christoph Bangert 很直言不讳地提出:“谁都不是到来这里寻求暴富的。”他认为后911时代以及网络环境中的新一代报道摄影师,与他们的前辈最大不同在于:有着更广阔的视野,并十分清楚,拍到好照片是不够的,关键还要有好的沟通。他将在这里展示自己的项目,获得受众的支持看做是一种沟通方式。 目前筹得资金最多的摄影师Aaron Huey,他筹款的目标是把自己所拍摄的反映美国印第安部落Lakota Indians人困苦生活的图片报道搬到美国繁华城市路边的大广告牌上。 Aaron所设想的广告牌出现在公路边的样子。 他也认为这种方式并不是一个金钱资助的问题,“我希望它不但能够形成一种资助模式,而同样也能够突破我们传播图片的方式。”他认为虽然图片编辑都在尽力将图片用好,但是这仍然无法改变报刊杂志里的图片报道都被广告包围的悲观现实。 Aaron所拍摄的Lakota印第安人对独立的争取是美国历史的一个“遗留问题” Aaron还会联合其他艺术家,比如Shepard Fairey一起来做这个项目 如果摄影师的项目在规定时间完成资金募集,该项目将会进入工作区继续,emphas.is将收取15%的手续费,如果筹款未完成,资金将退回给资助人。摄影师完全享有自己的作品的版权,并且可以从媒体发表中获得稿费。 当年,马格南图片社摄影师“揭竿而起”成立摄影师自己的图片社的时候,他们开创了一种新的甚至可以说是超前的方式,试图获得对自己作品的操控;今天,这种方式在互联网语境中逐渐获得更多的操作的可能。这种对理想主义乌托邦的渴望是理想主义的试图用照片改变世界的报道摄影师们所独有的么?

周一消息树

我用坑坑洼洼的网络写东西,每隔一会儿,断裂的网络就提醒我应该停下来活动筋骨,锻炼呼吸——这颇为人性化,不是么? 或者,这也许还意味着,公正的知识与开启人心的明智将越来越难以获取。当然,这同样也意味着,下一个选择是回到古老的图书馆。 从上个周五开始,我就在想,今天的消息树应该怎样写。这颇有些像一个正经的媒体在面对一场突发事件思考在头版上放什么,尤其是当信息如同魔法号角中的老鼠从四面八法应诏而出的时候。 我首先要推荐这篇文章,写得臭哄哄的一篇文章,叫做“神圣的大粪”(The Holy Shit)。 作者是奥地利画家Friedensreich Hundertwasser,一间装修华丽的公共卫生间是他的作品。对大粪的好奇来自他的一个质疑,抽水马桶的发明让人类可以不再面对自己不雅的排泄物,以及它们源于美味的食物并曾服务于食物生长的事实。但正因为人类的这种自以为是的优雅,与假装不存在的盲视,伴随着更多不可消解的垃圾被生产以及丢弃,最终导致食物变成大粪的循环依然运作正常,但大粪变成食物的循环却从此断裂。 Friedensreich Hundertwasser 设计的公共卫生间 不要以为这间卫生间是来自地震,它原本就被设计得这么眩晕,还有比这种华丽更让人觉得丑陋的么? 打开邮箱,又一个日本朋友要回国去做报道了,他说自己犹豫了很久,但因为这是发生在自己祖国的灾难,他理应回去。 这一切都像极了2008年的四川震后——从人们的情绪到现场的景象。京城的记者们都不见了,悲情中发回报道,然后是更为悲情的回忆。当时,纽约时报曾经写过这样一篇文章:《当大自然发作时,那就是一场战争》。今天我想推荐另一篇《纽约时报》的文章《人类有限的预警和安全措施》(The Limits of Safeguards and Human Foresight)。这篇文章在三年之后,宣告面对自然发起的战争,人类彻底失败。作者慨叹就连日本这样一个对灾难应对准备充分的国家,都在这样的大灾面前显得无能为力。 文章结尾是这样一段话:“日本地震的这一时刻,就好比是一个唤醒我们要做出改变的闹铃,但经过了那么多的案例和充满经验教训的灾难之后,却只让人类发生了一点点变化。好像是感冒打喷嚏,只让我们难过了一小会儿,随即一切可能就很快地再次回到庸常。” 周六1416教室举办的”亚洲女性摄影师作品幻灯展“这个沙龙,有一组作品可以回应《纽约时报》这个悲摧的结论。 印度摄影师Suruchi DUMPAWAR的作品《恐怖地点》,是对2008年7月26日印度古茶拉底省(Gujarat)阿默達巴德(Ahmedabad)地区的连环爆炸所发生的地点重新探寻,她照片里的场景庸常无味,但对照下面的文字,每个地点都是一个死亡发生的地方。 图片说明: Thakkarbapa Nagar:一个合同工在回家的路上在这里被炸死。 图片说明:珠宝市场:发生了两次爆炸,第二天一早这里仍然恢复了经营。 文字所描述的事实,在照片佐证下,却反而变成了虚幻。 傍晚,我回到家,门上贴着一个小宣传册《神爱世人》。真是一个宣扬宗教的好的时机。 (…) Read more

  • 摄影如奇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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