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过140个字:NO.2 《从明室想到的》

Jamie Livingston 摄 Jamie Livingston ‘s photo of day

从《明室》想到的

——理性还是感性?关于评说摄影作品的视角

文/袁洁

我想说说两种有关摄影评论的标准——感性和理性,说说我们应该到底选择哪一个用来评论摄影。就好像我贴出来的这张照片,实在有些可说之处。这个摄影师Jamie Livingston(或者他根本不是摄影师)从1979年开始每日拍摄一张照片,到1997年死去,坚持而没有中断地拍摄,最后在弥留之际他的朋友再医院为他拍了最后一张照片,帮他完成了这个漫长的摄影行为。从他的每一张照片里,你找不到什么野心,他定然不是想用摄影提高自己的知名度,也不想探究到底如何让摄影拍摄的更加专业,让自己的作品能得以载入摄影发展的史册,他只是负责记录他的生活,每天一张,仅此而已,之后用几千张照片完成了个人的生命总结。在Jamie Livingston的行为中,我们看到他在用时间做着什么事情,他的朋友,他的生活,成为装点他照片的重要元素,在我看来这个人到底是不是摄影师,这个人到底懂不懂摄影已经不是主要问题,因为这种坚持和行为本身,已经是一次行为的艺术。

那为何我们每日吃饭,就不算行为艺术呢?我想吃饭是我们维持生活的必须,而摄影显然还没有上升到生命必须的层次。没有相机我们能活(可能对于有些人来说没有相机会活的不够好,不够精彩,犹如行尸走肉,但不管怎样必须要肯定 ,活的不够好那也是基于能活下去的基础之上),我从来不赞成那种过分夸大艺术功用的说法,这种说法是建立在感性的基础上的自我暗示。文艺——种种表达思想和精神的艺术形式,是人得以高贵和神性的可能之一,但同样从来不是人必须存在下去的基础。理性的分析人之所以能活下去,是因为有氧气,有食物,有水,并且我们还有一个能够每日新陈代谢的身体,能将这一切有效利用。

写到这 我发现我似乎在赞誉理性,其实相反。就好像在看完了Jamie Livingston的18年与摄影发生关系的时光后,我被他的照片彻底征服了。那种征服是一种完全不受我理性控制的感性力量,当我试图用理性分析这个人到底拍的好还是不好,用光还是构图,甚至还有那套我根本事到如今也没太弄清楚的视知觉格式塔,这些价值标准在我的脑子里闪瞬即过,根本无法阻止我的感情对Jamie Livingston的兴趣和对他的作品的欣赏。我承认这基于一种不够理性的情感,它虽然并不有力,但它无法阻挡,不能被忽视。

罗兰·巴特在的《明室》里曾经写到:不管照片给你看到什么,也不管它以什么样的方式给你看,照片永远都是不可见的:我们看不到照片。在Jamie Livingston的摄影作品里,所能看到的或许根本不是摄影,亦不是照片,不是Jamie Livingston的面孔,和他在每张照片里的穿着和打扮(这些照片完全可以成为研究民间时装和时尚演变的一个案例)我想,这些照片的魅力和这些艺术形式毫无关系,它关乎的是有关时间的魅力。

如何去审美一张照片?这并不是一个简单的问题,以至于罗兰巴特在面对这个问题的时候也同样充满恼火(《明室》p9),他在《明室》里说:“我看到的是我喜欢的物品、心爱的人,但是有个讨厌的声音(科学的声音)这时会用严厉的语调对我说:“回到真正的‘摄影’上去吧,你现在所看到并使你感到痛苦的,属于那类‘摄影爱好者’的作品……面对某些照片,我希望自己是野蛮人,没有文化。”如果抛弃从摄影内部对摄影语言的专业评说,再抛弃从艺术和哲学的角度将摄影与绘画等传统艺术平起平做,更抛弃大众与精英,传统与现代,科学与手工……这一对对与摄影可能发生瓜葛的话题,让我们成为一个罗兰巴特口中的“野蛮人”来评说摄影,那摄影还剩下什么?

剩下一种完全纯粹的人类情感。这种情感就是我看Jamie Livingston这个业余摄影师的作品的那种感动,原始的,精神性的不带专业背景的感动。这种感动和我每天早起看夕阳得到的感动一摸一样,它和摄影无关。

当我们从开始无聊抒发小情小怨之后,大凡有点理性的人都开始寻找更加专业的解决之道:研究成功案例,学习摄影技法,学习摄影内部的结构、措辞、隐喻等等,这一切行为都似乎开始不用感性来得以支撑,因为在那个时候,感性显然已经无法解决我们的所需。在一个人热爱一个事物从感性的初衷上升到理性的研究后,他已经开始俨然扮演起了一个严肃而紧张的角色,这个形象让他内心之中觉得自己离真理更近。于是专业的人,或者自认专业的总是看门道的人,开始对于那些依旧纠缠于感性或者纠缠情感的人产生了敌忾之心,认为那是业余的评说之道,是站在艺术门外的人性共识,它无需后天学习,是人的一种天然感受力,与真理无关。然而,需要特别说明的是,这种研究深度问题的心态,其实也是基于一种感性——因为渴望真理,渴望追求真理 ,这本身就是人性中感性的表现,它的出发点不是理性的。

有的人说艺术起源于游戏,当然很多关于艺术起源的说法都不相同,游戏是一种根本没有考虑得失的前提下展开的随意行为,这个行为本身是人的自然需要,这个出发点和理性没有太大的关系,只有在上升到如何想要赢得游戏,如何想要比更多的人更多次的赢得游戏,只有想到研究游戏得失之法的数字概率等一系列问题的时候,这个人才能让感性靠边站,让理性得以发扬光大。其实,理性一直以来就是感性的帮凶,它站在表面帮助内质的感性更好的说话,说更动听的话,这其实是一种遮羞,是一种感性无法战胜理性最用力的反向例证。

摄影,与学习摄影,是不一样的。学习摄影应该抱着理性的态度,去探究它的无限可能,学习的过程是不断实验、犯错、走偏、再回头的过程,这个过程是重要的,但学习完后我们要怎么做?带着如何的态度去看待摄影?我想解构的结果是需要重塑的,而且必须要重塑,否则一无是处,只能断送了当年的热情,最终延展成虚无和背叛。

斯宾诺莎曾说;“事物都在力图成为本身。”这句话涵盖的价值不是回归原点,而是赞扬过程 ,肯定理性在寻找真理中的价值。当人努力竭尽所能的去用理性解决问题的时候,必须要承认,我们其实在用理性去证明感性。就好像古希腊人崇拜神其实是想借用神性来赞誉人性一样 。我们的终点和目标是感性的,而且只能是感性的,这才是我们努力去得以证明自身的意义,这也是学习摄影的目标。 先让摄影具备万般可能,之后回到它自身上来,让它成为一个被过程赋予的能量体 。这也是摄影评论的视角——从感性出发,历经无数理性的可能性后,最终,我们手捧照片,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最后回到开头,回到这位用18年拍摄照片的业余师身上,我想时间的价值之所以一直被人崇拜,是因为我们目前还无法超越时间。时间既是过程,我们可以理性的去说这个人拍的照片不是摄影本身,但我们无法拒绝这个人的行为是摄影性的,并且他能用如此长的时间来证明这个行为。我想,“坚持就是用理性验证时间” 感性是做不到这点的,这是我在看了他的几千张照片后,得出的一个体会。 我想这篇文章我在试图用理性的思维去抒写我的感性,它是片面的,个人的,如何继续准确地解释和探求摄影的话题只能交给时间,因为在我看来,时间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对,不是“实践”,“实践”是一个太过冷冰冰的词汇。我不喜欢它。

{多说几句话}:

超过140个字“这个栏目的前两期似乎字多得有些吓人,呵呵。未必你也写这么长,也未必一定要这么理论,这里的文字可以很多元。欢迎你来投稿:ofpixcamp@gmail.com

Comment (1) Write a comment

  1. 顺其自然,什么都有可能发生,心平气和的对待摄影,对待生活!
    袁老师的文字很精彩!我学到东西了 [:Yea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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