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刷媒体世界的遗产

Getty博物馆开幕了一个以纪实摄影为主题的展览,题目叫做“热忱的观察家:六十年代以来的纪实摄影”( Engaged Observers: Documentary Photography Since the Sixties )

Artinfo写了一篇评论,少有的在一个艺术媒体上看到对纪实摄影的解读:

“这个展览将满足观者的好奇,告诉他们在当下这个被photoshop改造的新世界里,纪实摄影时代的传奇。在那个过去的年代,公众对照片的真实性充满了敬畏,印刷媒体用精选的少数照片聚合观众,但时至今日,它们已经被大规模无穷尽的公民自己生产的影像淹没了。”

这段话很是有趣,它让我感到,如果置身这个展览,仿佛是在博物馆里观看印刷时代媒体的遗产。

Susan Meisalas’s “First day of the popular insurrection, August 26, 1978, Matagalpa, Nicaragua,” 1978

这笔遗产的价值在哪里?

从玛丽艾伦马克对流浪少年的报道,到尤金史密斯关注的无良企业制造的环境灾难,让人感慨的是,这些社会问题到今天仍然是问题,但随着印刷媒体权威的衰落,这些昔日被连篇累牍报道的话题,却渐渐失去了关注,它不可能再成为财政不断缩水的传统媒体的宠幸,在网络上,它自然也不能以这种“陈词滥调”的面貌吸引受众的注意力。

Mary Ellen Mark’s “‘Rat and Mike with a Gun, Seattle,” 1983

一个令人有些吃惊的现象发生了,艺术中心和博物馆成了收留这些照片的新的空间。在美国,艺术界张开怀抱吸纳纪实摄影和新闻摄影,当然,这里的“新闻摄影”——是上一个时代的产物,富有道德感,瞬间充满戏剧性,是重大事件的影像代言人。这些被看到的照片都经过精挑细选,呈现精致的面貌——与当下那些用手机拍摄的,被广泛传播的,粗糙且猝不及防的瞬间形成鲜明的对比。也许这是使得这些照片具有作品感的一个重要原因。时代的更迭让这些一度流行的“昨日影像”成为学术化的作品,被充满野性的公民作品从媒体逼到了博物馆墙上。

Lewis W. Hine’s “Doffer Boys, Macon, Georgia,” 1909

除了Getty博物馆,近期以新闻和纪实摄影为主题的展览还有一些,David Goldblatt对南非社会的纪实报道在纽约的新博物馆展出,The Flag Art Foundation展出了马格南的摄影作品,Nina Berman对一个受伤伊拉克士兵的婚礼的记录,入选了今年的惠特尼双年展,这是今年这个展览的唯一的政治题材。

不过,在这一片欣欣向荣中,我们还要正视这样一个质疑:将纪实摄影艺术化,将悲剧挂在艺术馆的墙上是否是一种不道德的行为?对此疑惑的解答正是对“这笔遗产的价值何在”这个问题的剖析。

Artinfo文章的最后一段话对之予以了一个意味深长的回答,“这些具有政治倾向的艺术家,他们把纯艺术领域的观念性表达和新闻摄影报道硬切入的思路融合在一起,William Carlos Williams的文字是其做出这种努力的背后动因,这句话也出现在艺术家Alfredo Jaar的网站上:

从新闻中寻找诗意

是困难的

但每天都有人悲惨地死亡

这是因为

那里的悲惨始终未被发现

这兴许这些照片仍然要高悬博物馆的意义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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