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第一次见到Saul Leiter的照片是在纽约地铁里，Bryant Park。当时想着，这些颜色，这个人的纽约，有些不一样。但匆匆地也就走过去了。

上一次与Saul Leiter相遇是今年在Strand书店，手里拿着两本他的书纠结，哎，我为什么在心里做了一个只能买一本的规定呢？

就在这周二，Saul去世了。

其实再早几年，我不会喜欢这种清汤寡水的照片。

Saul Leiter去世的时候89岁。他被摄影界认知是2006年他的作品集Saul Leiter: Early Color出版之后。一部关于他的纪录片刚刚制作完成，名字叫做 In No Great Hurry，这题目实在太契合他的节奏，我现在也喜欢这个词儿了——慢慢来，这是劝人最好的说辞。

各种回忆的故事开始出现，借此也许可以更好了解Saul Leiter。

一，一个时尚摄影师

23岁来到纽约，Saul Leiter原本是要在绘画的道路上探索，但朋友的劝说使得他拿起了相机。他一直给时尚杂志拍照，一位曾经给他当过助理的摄影师提起了几个故事。

Saul最喜欢在自己的社区附近拍照。有一次给纽约时报杂志拍摄，他决定用下东区的涂鸦墙做背景拍时尚，所有的照片里都有涂鸦，但杂志出版后，翻开一看，涂鸦都给PS掉了。他很怒，但却并没有感到特别惊讶。

一次，时尚品牌Comme des Garçons请他拍摄一个衬衫的册子，给了他一张信用卡让他随便刷，想去哪儿就去哪儿。结果，他最后决定在自家周边完成这个拍摄。

还有一回，众人正在第九街拍摄，这时走过来一个人，Saul捡起相机冲过去跟着拍，两个人如同猫捉耗子走了几条街。Saul回来，和助手耳语：“你知道那是谁么？”

“不知道。”

“他就是罗伯特弗兰克。”

 

二，一个不紧不慢的艺术家

Saul Leiter以时尚摄影谋生，但从1940年代开始，他从未停止拍摄他想要的照片。这些照片被归于街头摄影，仿佛都是从雾气中透视纽约，是抽象的，模糊的，却又能让你隐隐嗅到照片里每条街道的味道。Saul被誉为彩色摄影先锋，他却说自己才不管别人说什么，他就是大步走在前面而已，那些奉黑白为经典的人让他觉得奇怪，因为艺术史就是色彩的历史，从岩洞里的绘画开始，就有了颜色。

别人说Saul Leiter是个幽默的老头，但我却觉得他是个孤独避世的家伙。他说自己的朋友曾经有一次劝他，你的天赋被忽略了，你可以有更多的机会。Saul说他宁可回家喝着咖啡朝窗外望。“我拍了一堆我家窗外的照片，黑白的彩色的，可以做一本小书了。”

但实际上，他却从来没有展开任何的“系列创作”，他说自己更关注内容。

Saul对满是雄心勃勃的人充满警惕，他说自己从来不信任这些人，这些人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生产了大量毫无价值的垃圾。他喜欢禅，那些秉承此精神的艺术家，他们在工作，却也知道何时该停下来。”写日记的人让我觉得困惑，我从不认为我自己的存在有那么重要。”

也大概是因为这个原因，Saul说他最不喜欢那类摄影师——爬到最高峰，猎取一张照片，众人都说从未见过，回家，将之印上四千份，然后准备攀登下一个高峰。

有人曾评价Saul：你不是摄影师，尽管你也拍照，但你做这个是出于你自己的目的——而你的目的和别人不一样。

这大概是我想将他称作艺术家的原因，尽管他并无要做艺术家的目的。

写这个博客，让我钻进不少人的生命里去瞧，Saul是让我喜欢的那个。他曾感慨，人一辈子都在关注一些根本不值得关注的东西。关于这种”执着“好多心灵鸡汤都在教你怎么放下，但只可惜太多鸡汤都是鸡精冲出来的，充满了速成的味道。这年代我们的悲哀就是太爱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