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历史以颜色

他们自称是“业余历史研究者”（amateur historians），他们有一个共同的爱好——给“历史”来点儿颜色。

最近，在互联网上掀起了一个涂色历史运动（ColorizedHistory Movement），发端于博客社区reddit，仅仅几个月的功夫，核心成员就扩充到24个，订阅者则有25,335人。美国公共广播（NPR）、《时代》周刊的lightbox博客，以及英国《每日电信报》都对这些网友的行动予以报道。

Reddit里的这些网友，目前主攻美国国会图书馆里的一些历史资料照片，比如美国南北战争时期的影像，这些照片在版权上已经属于公权（版权进入公共领域不为作者独享），并且在网上也有大格式的照片免费下载，因此在版权以及照片质量上，都具备涂色的条件。更重要的是，因为历史久远，涂色后的照片会形成一种强烈的反差——仿佛历史被拉近到眼前。

NPR的记者Claire O’Neill谈到，上色技术其实伴随着摄影术的诞生就已经开始存在，是一个复杂的手工活儿，但今天的科技则使得其结果更为让人目瞪口呆。这位记者在网络上发包了一个任务——华盛顿民权大游行的照片，今年是这一反种族隔离运动整整50周年。很快就有人积极响应，第一个回应的是 Mads Madsen，他是丹麦一所大学的大一学生，只有18岁；随后是英国的Jordan Lloyd，他的facebook主页就叫做Photo Chopshop，声称自己专门给黑白照片上色。网友们在skpye上对如何上色的细节展开讨论，为了确定总统办公室旗子的颜色，有人下了很大功夫去考证。

View of the huge crowd from the Lincoln Memorial to the Washington Monument. Colorized by Jordan J.Lloyd

An aerial view of the march. Colorized by Frank Augrandjean

Civil rights leaders meet with President John F. Kennedy in the oval office of the White House after the March on Washington. Colorized by Mads Maden

这些精准的上色究竟是怎样完成的？简直令人叹为观止。Claire O’Neill发现，上色专家们对色彩的把握除了对历史资料展开研究之外，主要还是凭着自己的感觉，下面两张照片是不同人上色完成的，一些颜色的把握并不相同，比如前面那位女士的裙子，但是整体色调以及个别人衣服的颜色却又惊人的一致：

Colorized by Sanna Dullaway(left) and Deborah Humphries(right).

彩色摄影大概从1930年代开始从实验室里走出来，著名的Kodachrome诞生于1935年，但因为工艺复杂价格昂贵，直到1960年代彩色摄影才逐渐走入寻常人家，到了1980年代，彩色则逐渐成为摄影的主流。这就使得上世纪的那些经典历史瞬间都没有颜色的。上色运动，则一下子给这批照片添加了大量信息。

但我并不认同有人所号称的，这是一种赋予历史以真实的行为。事实上，很多照片都停留在有趣而已。网友们所给自己的“历史学家”的身份，还是帽子有点儿大，因为要判断一个人当时的服装颜色，周遭环境的颜色，这种准确性恐怕不是轻易能够达到。并且，涂上了颜色的历史照片，想象空间也消失了。

于我自己而言，这些有趣的图片更促使我去思考“彩色摄影”与“黑白摄影”的内涵，一些关于照片色彩的隐喻变得可疑。黑白就是历史，这一概念至今仍然根深蒂固，使得不少人为了增加自己照片的“摄影价值”（那种时间的味道），不分青红皂白就给照片去色。曾经有一阶段，“彩色照片”被认为是商业以及业余的，使得Willam Eggleston的彩色照片进入艺术馆而一石激起千层浪。这些隐喻——也是刻板印象，映射了人类的一种通病，无聊地、乏味地，把莫须有的象征附加在事物身上，自大且自作多情。

网友们根本不在乎任何戒律，你说他们是历史学家？上色运动中一位著名的参与者，瑞典的Sanna Dullaway，他的网站花花绿绿，特别有民间艺术家的感觉，他说自己正忙着自己的第一本书的出版《彩版美国内战》（The American Civil War in Color），他匆忙地建立了自己的这个个人网站，说自己很快就可以接那些商业的活儿了，比如给你家的老照片上色，他所涂色的一些历史老照片还做成海报出售。

最后，让我感慨一下吧，这些热衷给美国历史照片上色的人们，大都来自欧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