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过140个字:NO.24 ——割裂

文/图:王义之

五一,去看了岳父儿时居住的山涧,回杭时,又顺便去了台州仙居的几处古村。生活在现今的中国,你会很诧异于她的分裂,最原始的农耕社群,重复继续着千年前的生活方式,最焦灼的商业政治精英,恨不得立刻一劳永逸。无论从距离、产业链甚至是血脉联系上,他们又互相依存。因为经济快速发展导致的不均衡,割裂了他们所处的时空,他们背对背,彼此假装看不见对方。

仙居的高迁古村里,老人们散落在各处,他们端坐在某个位置,门外石台,院内门槛,天井中的摇椅,房间里与光线错身的角落。他们融化于环境中,像一只钉子钉在那里,对周边微弱的变化充满警惕,但又充耳不闻。他们有时凝看前方,有时目光涣散,时间奔跑着从他们身边呼啸而过,卷起他们的衣角,撩起尘烟……

记忆中在深圳街头快速行走的,那些年轻、倔强、缀满露珠,面向阳光时会折射出彩虹的面孔,此刻,从古村的老人们背后闪现出来,带着几分轻视,和怜悯。

不破不立,为了尽快适应新观念、新思维,中国人不得不站在传统的对立面,来拥抱市场经济。百年的磨难加重了内心的压抑,几十年对人欲的禁锢,更是将宣泄的欲望挤压到接近崩溃。所以,你会看到整个三十余年间,社会严重的两极分化,一面是保守派的恐慌,一面是激进派的张扬。这股子喧嚣,几十年间仔细的舔过祖国的每寸土地,大山里的皱褶,平原上的支流和江河,直至雪山之巅的牧场,密林深处的果园。当尘埃落定,每个人都被时代烧杀劫掠过一回后,我们失去了面对环境的安全感,我们找不到应集体遵循的习惯,旧有的被打破,新的还在建立。

于是,任何一项规则会被遵守,都要看每个人如何评断它的犯错成本,以及个人的风险承受能力。群体之间建立规则的时间无限漫长,并且伴随着一次次残酷的试错,轻者如排队让座、车让行人,重者如安全生产、醉酒驾车、食品卫生……“信任”成为稀有事物,是因“契约精神”屡屡在被现实嘲笑,这些都是因为破旧立新时,信仰迷途的结果。

好在,社群的自愈能力仍在坚持,依然有部分人,努力维持着力量的平衡,他们分布在每个阶层,普通民众,甚至权贵之中。有些是在无奈承受,用微小的善良接纳汹涌的恶;有些,选择性的视而不见某些阴暗,但又随手传递一点光明;有些怀揣改造的雄心,这份情怀往往会给自己和他人带来波折,却又弥足珍贵。这些薄弱的个体,微小星光汇聚成为社会最后的底线,承托起一度快要溃塌的精神世界。前一个多世纪的跌宕,战争阴影,又让整个民族对“稳定压倒一切”持有高度赞同。大家普遍具有一种难以形容的包容心,你可以认为这叫忍让,也可以理解为是木然。无论如何,它给社会发展赢得了时间,使得我们还有机会自我完善。

在这样的社会体制下,成功之路清晰的分成两个派别,一种游走在悬崖之边,暗藏夹缝之中,通过干扰平等和均衡来获得收益,捷径依然是可以觅得的。一种需要日以继日的专注积累,最终对局部环境全面掌控,从而调适出适合自己的机会。更多的人,则被潮流簇拥着,像一只鸭子,摇摆重心,随经济的发展漂泊向前,不自觉的扮演着跟随者的角色。

5月,尼泊尔,从它身上我看到了我们自己的影子。这是一个印度教信徒达到90%的国度,相对于国人对宗教的理解多数建立在现实需求之上,印度教赋予尼泊尔人的则是祭祀万能与崇尚苦行的认知,他们对轮回所寄托的期望,让很多人超脱在现实世界的痛苦之外。但它的人均GDP毕竟只有664美元(贵州省人均GDP1956美元),现世的赤贫,使得宗教已无法冲淡这个国度对财富的欲望。有一部分人先富起来,他们开车,如同在中国拥有私人飞机。他们每个人的下巴都上扬15度,双眼直视前方某个不确定的焦点,他们的表情如同佛像一般超然,食物的充盈使他们又白又胖,与干瘦的尼泊尔人相比,他们是真正的白富美。

那么,印度教是如何来解释信息时代文明的发展呢?又是如何引导他们的何去何从?他们与过去之间的割裂,所带来的迷茫,是否比我们更加沉痛。某一刻,我忽然明白了伊斯兰原教主义对现代文明的恨意,那是否是一种无法言说的绝望,因此,才会背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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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mments (2) Write a comment

  1. 文中数据不知是哪一年的,目前情况又有较大变化。尼泊尔政府预估2011——2012财年人均名义GDP在735美元左右;国家统计局给出的数据贵州省2011年人均GDP为2405美元(若按现时汇率则已达2576美元),居全国最后。所以尼泊尔的实际状况恐怕比作者感知到的还要严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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