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社会景观摄影的琐碎思绪

这是一篇投稿,作者是现在在美国视觉艺术学院(SVA)读摄影本科的朱喆。文章是他自己关于社会景观摄影的一些心得,正好当下在国内也有不少摄影师也选择了同样的表达方式,这篇小文或许可以帮助大家形成一些关于这个脉络分支的索引。

Social Landscape in China

朱喆/文

前几天以前的同学问起social landscape如何定义,才发现这个分支完全没有在中国普及开来。中文翻译就是"社会景观",最早是属于街头摄影的一个分支,现在算是独立开来了。

Martin Parr摄影

社会景观真正的定义很难解释明白,看到照片却能够一清二楚的和普通的风景区分开来。目前理论上对拍Social Landscape的摄影师最有帮助的书是The Life and Death of Buildings:On Photography and Time,作者是Joel Smith。

关于街头摄影,国内的爱好者流传的最多的就是布勒松的"决定性瞬间",就是在某一时刻所记录下的图像可以准确的揭示整个事件的内容,所有一切都在一张照片中,对于这个我一直是深表怀疑的,这个暂且不谈。

布勒松摄影的精髓在于处理人性的主题:无论是表现战争,和平,爱,自由等。古典街拍摄影的精髓也如此,在记录某一时刻的生活方式的同时显示情感。而当代的街头摄影就有了更进一步的探索,我个人认为最具有代表性的人物就是Paul Graham,最近纽约的佩斯画廊也给他在做一个回顾展。从技术上来讲,他和Magnum的传统风格摄影师就有很大区别。在佩斯他的照片被拓展到100英尺宽,细节却依然清晰。他预先设好三脚架,用中画幅相机的清晰度来记录(以前用Mamiya 7,现在据说是H3D)。在回顾展中,都是照片并列放着,同一个角度,不同的焦点。在上课的时候我们对他也有讨论,在我看来他的作品的重要性在于对于街头摄影的探索,通过将熟悉的街头景观变成舞台,让镜头里的普通市民也成为了演员。他的作品也让我想起Philip-Lorca diCorcia来。

Paul Graham在佩斯画廊

Graham的新元素,对于Social Landscape也有非常重要的影响。最早是Helen Levitt开始尝试拍摄黑白房屋,但是她只在夏天拍摄。同时Lee Friedlander也在他的Road Trip项目中加入了一些房屋和周边环境的照片。1966年,George Eastman House举办了一个叫做Towards a Social Landscape的秀(Freelander1963年的个人秀也在同一个地方展出),策展人是Nathan Lyons。除了Friedlander,还有一个在此此次展览中大放异彩的就是Garry Greenward.这个军人出身的摄影师得过三次古根海奖,出了7本书,也在SVA,Cooper Union等学校教书。他们让当时得很多美国摄影师反应过来:啊,原来还能这么拍!

越来越多的摄影师开始尝试,到了1975年的New Topography展览后,就一发不可收拾。彩色摄影之父William Egglestone,Stephen Shore以及Joel Meyerwitz也开始尝试新技术:彩色胶卷。再到后面的百花齐放。

Joel Meyerwitz

William Egglestone

Stephen Shore

Peter Kloehn教授针对这种变化指出:“此时,摄影不是景观本身,而是关于景观发生了什么”。这也呼应了我所说的“人类的行为”的影响。从表现手法来看,通常来说都是比较远离的角度,有一种疏离的感觉。

真正让social landscape具有叙事能力的当属于Joel Sternfeld和Robert Polidori,他们的摄影书都有故事在内。我个人最喜欢的当属Sternfeld的On this Site这本书,每一个平静安宁的场景都配上当年在此地发生的凶杀故事。

Joel Sternfeld

在卡特里纳飓风之后,Robert Polidori拍摄了After The Flood,凸显了人类在自然灾害后的无能为力。

当代中国是一个非常需要Social Landscape的地方,我们在不断的建造中覆盖过往的足迹,历史和传统也随着新的"灵感"湮没,每一天这种人造的景观都不尽相同。这些年的拆迁矛盾已经演化成很严重的社会问题。在我们传统定义的“家园”和开发商掌权者定义的新都市乌托邦的轮回中,看到工地以及分不清到底是在拆还是在装。我们有责任去记录现在这种狂热,从而在未来追溯时候能够痛悔对于环境的羞辱。

Sze Tsung Leong拍摄的History Image,Nadav Kander拍摄的The Long River以及Edward Burtynsky拍摄的China都关注于这种发生在中国的规模巨大的拆与建中,他们成为我们短暂回忆中淡漠的那一部分,即使曾经他们承载了我们的梦想。就像在Robert Frank(瑞士出生)拍摄了The Americans,Walker Evans(美国出生)作为一个故事内中之人拍摄了American Photographs,对于当代中国的这种狂热,这种宏伟举动背后的苦楚很多时候也只有生活在此的人懂。

(作者的博客链接

Comments (8) Write a comment

  1. 喜欢街头摄影,不过我的目标更多的是面孔,带着50 1.4这样不起眼的小镜头,在马路边找一个固定的位置,框出一个固定的画面,拍下路过的行人,放到电脑上观看自己狩猎一天的成果时,总有那么一副面孔给你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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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严重不同意此文观点。
    我只想说,目前中国的景观摄影已经泛滥了。根本不象作者说的没有普及开来!
    去问问严明他的那组大国梦被别人翻拍模仿了多少次就直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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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嚴格定義或嚴格執行的Social Landscape應該還是偏少。
      (或者不夠多。特別是相對於中國的變化來說。)

      像任老師組織的回鄉拍攝小鎮裡的一長串名單(含各種建物)的計畫,
      如果要「嚴格執行」,其實沒那麼簡單。
      想要在嚴格執行景觀計畫之外,想甚麼梗或甚麼點切入,
      使之除了景觀之外還帶上個人的觀點甚或靈氣,
      更沒想像中容易。

      像嚴明,或者駱丹的318國道,
      是不是符合嚴格定義的社會景觀?
      有討論的空間。
      因為我個人會認為,
      社會景觀攝影帶有更有重量的意涵。
      (而攝影的品味要求卻一樣存在。這是難點。)
      而且還有更重的計畫性在裡面。甚至對客觀性的要求更嚴。

      廣義來說,街頭攝影、公路攝影、個人的旅途(例如Robert Frank等),
      都帶有社會景觀的意味,也是Social Landscape的源起。
      後來又加進了杜賽道夫攝影學派或類型學式的影像集成。
      但社會景觀攝影似乎在上面的個人歷程和現代派調性之外,
      還是帶著強烈的議題性跟社會觀察。少了這個,
      它很容易和「藝術」溶混。
      當然以上只是我個人對社會景觀攝影的看法。

      像金江波、還有攝影家拍攝各地方政府大樓等的攝影計畫(應該不只一人),
      有時我又會覺得拍得過硬。
      像這篇:
      http://big5.china.com.cn/gate/big5/art.china.cn/voice/2010-08/25/content_3678694.htm
      裡面舉到的到底有多少是更偏於社會景觀脈絡,
      或是帶著更多的當代調性跟個人感性,
      常常是不明或沒那麼容易分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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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哈,還想起一個,曾翰。應該還有很多。

    不過天啊說到泛濫,我也能理解。

    像拍攝各地奇景式的樂園(喔喔!We LOVE this)、
    巨大或不階調的公共或私人建築(有個拍各地白宮的)、
    拆遷或建築中的景觀、廢墟。除了古怪的,還有可冠以古舊之名的、以上等等。

    有許許多多有趣的影像。
    可是有時總有欠缺一劍封喉的經典出現之感。
    大概這代的攝影人們還在累積整理它們。
    (不過我總覺得一定有除上所列之外的驚喜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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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 Social Landscape的歷史脈絡感覺有點複雜啊 街頭攝影+景觀攝影(風景攝影) 而且好像在美國與在歐洲的產生也有點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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